21. 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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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纾自顾自的说道，心中却也有几分惆怅。
到时春倦和夏困都走了，那这深宫从此就剩她一个人。
春倦和夏困听罢直摇头，怎么说也不嫁人，这辈子都陪着她，可她不是在谷府，是被困在皇宫，总不能要她们陪着她蹉跎此生。
她要给她们最好的仪仗，风光大嫁，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算是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
这些话她藏在心里，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玉雨园。
枝上梨花全凋谢，剩下盖满雪的枝丫，没了盛开时的纯洁动人，有了份荒凉之感。
雪越下越大，寒风凛凛，三人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细碎的踏雪之声，寒风吹如骨，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春倦给她撑着伞，可耐不住谷纾跳脱，刚将手炉放到她手里，谷纾就在雪地里跑起来，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捧雪，趁着夏困不注意，便仍过去。
夏困也不甘示弱，二人打起雪仗，在园中追逐。
春倦在后面追着二人，不停劝她们仔细些莫要摔了。
可这两人玩疯了，哪里听得见春倦的话，时不时还朝她丢两个雪球。
“娘子，看雪！”夏困说罢卷了一个大雪球向谷纾扔去。
谷纾一见，连忙跑起来，不过雪天路滑，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下栽进雪地里。
夏困在远处见到此景，笑起来：“哈哈哈哈，笨蛋娘子。”
“坏夏困，”谷纾挣扎地就要起来，奈何雪太厚，衣服厚重繁琐，不仅一下没站起来，还又摔了下去。
雪越下越大，染上了她的睫毛，有些迷眼睛，她刚想伸挡住飘雪入眼，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白色锦云纹步靴，再抬眼，是一位披着白色裘衣的男子，一只手撑着竹青伞，覆在谷纾的头上方，另一只手将药箱放下，向她伸出。
这只手在空中放了很久，谷纾并未接过，只是盯着他看。
来人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凤目狭长，微微上挑，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黑，眼下一颗红色朱砂痣，让他多了份妖治。
即使当年平江的琴师总带着半张银色面具，可他的身形气度，谷纾绝对不会认错！还有那把竹青伞，谷纾记得很清楚，平江下着雨，她在故园门口徘徊，他撑那把竹青伞，一袭单薄白衣，请她入屋。
后来回沪京的路上再遇，谷纾就在猜他的身份，单字容，出现在平江，皇陵就在平江不远，又在沪京易主时赶回京，路遇截杀，种种一切谷纾不敢再想，于是每天坐在院子里看着他看书的样子发呆。
沪京初定，宫里传出消息，六王容回京后，帝欲拜其为河郡王，六王推拒，恰太后身体抱恙而留宫侍疾，帝叹其医术精湛，故留太医院，常伴药石。
那时她在香满楼听戏，将那出拜月听了一遍又一遍。
再次见面，谷纾觉得自己实在狼狈，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头埋膝盖，春倦和夏困见状连忙上前来拉她起来，可她就像是和自己赌气般，不肯起来。
姬容温言开口：“昭容娘子，雪地寒凉。”
这么久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谷纾莫名觉得委屈，猛地抬头，本想指则他，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脾气都发不出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娇气：“我眼上染了雪，看不清你。”
姬容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细细看了看谷纾，少女发丝上沾满了雪，浓密的长睫上堆了白雪，寒风把她的脸吹得发红，手指冻的像小红萝卜。
他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我的手冻僵了。”谷纾可怜巴巴地伸出自己的小红萝卜。
“手炉呢？”
“没带。”谷纾乱说。
姬容默默地看了一眼春倦收回去的手炉。他展开手帕，覆上谷纾的眼睛，自己起身。
谷纾被遮住了视线，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雪。
姬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包，递给春倦：“睡前一贴，驱寒。”
“容王爷怎的比陛下还关心我？”谷纾直接指出他的身份。
姬容别过眼，收好药箱起身，准备离开。
谷纾急了，叫住他：“我还没起来呢。”说罢便朝他伸出双手，示意要拉。
姬容丝毫不理他，眼看人就要走，谷纾只能蹭地一下从雪地里爬起来：“你要去哪？”
他开口回答：“太后犯病，我前去一看。”
“严重吗？会看到很晚吗？”谷纾接着问。
“心疾。”
“归居何处？”
姬容没有再说，独自踏雪离开。
春倦赶紧将手炉放到谷纾手里，又整理了一翻她的衣裳。
谷纾静静地看着那人独自撑着青竹伞愈行愈远，直至消失，随后和春倦夏困道：“平江的事情千万别再提。”
回到梨怀院，谷纾将姬容给的药包收了起来，又告知春倦和夏困自己倦了，让夏困去为她备热水，春倦去熬姜汤后，嫌屋内寒，她寻来皇后拨来的两个宫女，让她们添炭火。
谷纾坐在桌边饮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两人聊起来，夸起她们手脚利索，先问了姓名，又问她们何时入宫，入宫几年了。
别看两人年纪小，入宫却也有六七年，以前还照顾过先帝的妃嫔。
谷纾一脸惊讶：“难怪我说两位姐姐做事这般有条有理，原也算宫中的老人呀，纾有幸能得二位照顾。”
金珠银珠皆做惶恐状：“昭容娘子折煞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事。”
“不必妄自菲薄，我的梨怀院没有那么多规矩。”谷纾宽慰二人，眼珠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不解：“只是我入宫这么久，好像都不见梨怀院附近有别的宫殿。”
金珠回道：“回娘子，梨怀院是先帝给嘉淑妃建的，嘉淑妃喜静，附近只有玉雨园，过去些便是太后娘娘的静安宫。”
静安宫她知晓，毕竟偶尔去给太后请安，都以太后身体抱恙而不了了之，谷纾又问：“那这边就我和太后娘娘两个宫呀？”
金珠点点头，银珠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呀，前几年玉雨园后面不是建了个院，叫什么？哦对对对，鹤归院。”
金珠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好像是给容王爷修的。”
谷纾又接着问：“鹤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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