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木兔光太郎【光照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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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沙漠还是雪原，湖泊或是大海，太阳总是无时无刻地释放着光和热。
木兔当然会鼓励你、安慰你、带动你，可是太阳不会围着你转，你必须自己走到阳光下。
灼热又冷酷。
万幸，你是他认可、欣赏、爱慕的强者。
1
早秋的日头刚好，阳光穿过茶色的车窗玻璃投射在你的掌心，不灼热却依然有些晃眼。
这让你想到了一个人。
木兔光太郎。
他是你此次来的目的。
虽然双方家族将这样的会面美化为年轻人之间的交流，但其实就是以商业联姻为目的的相亲。
你轻轻收拢了手指，看到光芒轻巧地跃到指尖，心想抓住阳光果然是无稽之谈。
轿车缓缓停下，司机为你打开了车门，你优雅地下车，小心地整理了湖蓝色长裙的裙摆。
母亲满意地看着你，仿佛在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嗯，家族精心打造的作品。
“oo，准备好了吗？”
你知道母亲并不是发现了你的异样，她只是照常询问。
“是的。”你低头垂眸恭敬地回答。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
“多谢母亲大人的关心，但临了改变主意对木兔先生来说，实在太失礼了。”
你总是把他人放在自我感受之前。
你冷静平淡，可在拉门被缓缓移开的那一瞬间，你的脸上立刻展现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会太过于谄媚，也不会太过冷淡。
就和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大气沉静、温文尔雅，高贵的同时又让人如沐春风。
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2
长女掌权，幺女受宠，你是家族中最平平无奇的次女，一举一动被控制得精准无误，连微笑勾起唇角的角度都完美无缺。
可人毕竟不是精致的傀儡，那颗跳动的心脏让你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做了一件让家人们吃惊的事情——
从一众相亲对象中，将木兔光太郎作为未婚夫的首选。
你是沉静似水，却选择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水火本不相容。
不知道是你将他浇灭，还是他将你化为蒸汽。
一时间，家人们不安了起来。
长姐指着照片极力推荐着几位家世更好的选择，一旁的母亲也殷切地看着你。
“这一位A公子，家世好，又是钢琴家。”
“这一位B公子……”
奇怪的是，以往的你也许会顺应她们的建议重新思考，但现在，你十分平静。
“谢谢长姐的关心，但我已经决定了。”你的言语间让人挑不出错处。
“哟，二姐，转性了啊～”
一直看不上你的小妹对你的举动表现出一些兴趣。
于是，你浅笑起来。虚假的、和过去二十多年一样的。
对于家族来说，你的价值基本就到嫁人那一刻达到最高点，然后在相夫教子的人生中慢慢将最后一丝自我消融殆尽。
所以，不妨大胆一点，就当作小小的反抗。
一言不发的父亲终于开口：“木兔家虽然家世略低一些，但是日本排球国家队这个身份还是很有价值的，就这么定了吧。”
“是，那我就去安排了。”母亲答道。
明明是你的终生大事，最终的决定权依然不在你的手上。
你看着照片中笑得爽朗的灰黑相间的冲天头发青年，心里平静地如一潭死水。
3
古朴低调的和室中，古董与字画透露出大气和奢华。房间里已经坐着两个身影，桌上是四杯冒着芳香热气的茶。
“你们好，感谢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这位是次女，oo。”
随着母亲的介绍，你恭顺地开口：“伯母好，木兔先生好。”
“哪里，二位能赏光出席才是我们的荣幸，这是家中的幺儿，木兔光太郎。”
“伯母好，oo……小姐你好。”
木兔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有些粗旷，他似乎压制住了活泼吵闹的本性，语调才没有上扬。
你抬起头，然后被小小惊艳了一把。
和照片上不同，木兔将头发放了下来，他为了今天的会面穿上正式的灰色西装，加上本就英俊的长相让他看上去确实是一个世家贵公子。
可是，从他夜枭般的琥珀双眸中，你看到了难驯的野性和无边的热情。
他和你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4
在母亲们的提议下，你们并肩走在精美的庭院中。
你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一举一动极尽沉稳优雅。
“木兔先生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你只是出于礼貌询问。
毕竟排球运动员还能喜欢什么？
“排球！”木兔爽朗地笑起来，也许是聊到了感兴趣的话题，他的声音活泼了一些，“还有我的队友和伙伴们。”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也完全没有出人意料
你温柔地恭维道：“听说木兔先生是这次国家队的首发呢，真厉害呢～”
“我只是个普通的王牌罢了。”
木兔望向蔚蓝天空的双眸一片澄澈。
真是奇怪又自信的发言。
你的心绪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没有发现自己嘴角的弧度稍稍大了几分。
石板小径刚好适合你的步伐，却让190的木兔犯了难。跨一步难受，跨两步又会和你拉开距离。
你没有多说什么，不动声色地转变路线，走到锦鲤池边停下脚步，从背阴的储物盒中拿出一包高档鱼食。
你慢慢地洒下鱼食，鱼儿争先恐后地聚集过来，在水光的映衬下，它们的鳞片反射着阳光颇有一种炫目的质感。
木兔看了看鱼食，又看看池子里的鱼，对这项活动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木兔先生也要喂吗？”你客气地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好啊！～”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又一股脑将所有鱼食抛洒进了池子里。
这……
你的手还停在半空，根本来不及制止。
刹那间，锦鲤欢腾起来，一副过年了的样子，形成一股汹涌的彩色浪潮在水中涌动。
真是个……冒失的人啊。
你在心中评价道。
但是心中涌上来的这份愉悦轻快是从何而来呢？
因为眼前充满活力的鱼儿？
还是……
因为身边这个不一样的人。
一条锦鲤猛地跃出了水面，鱼尾甩出一串晶莹的水珠，它似乎是快乐过头、横冲直撞着扑向致命的地面。木兔就眼疾手快地接住，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池子里。
“哇，好险～”
该说不愧是国家队现役的反应力吗？
你拿出纸巾递给他：“木兔先生很温柔呢。”
木兔道了声谢，他望着你，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那么oo呢，你喜欢做什么呢？”
你微微一愣。
啊，你喜欢做什么呢？
5
这可问倒了你。
学习、茶道、花道、书法、弓道……你样样信手拈来。
但是喜欢的事……
没有。
用小妹时髦一点的话来形容，你只是在完成繁琐的日常任务罢了。
密密麻麻的任务条目被打上勾划掉，经验值不断增长，人生却毫无乐趣。
你是那种最无聊的玩家。
“那么——”
似乎是理解了你的沉默，这个讯息不知在他的脑海中如何运转了一番，他变得越发兴致勃勃。
“我们就以‘找到oo喜欢的事’为目的，开始约会吧。”
找到喜欢的事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他的话让你有些迷惑。
就算没有那些你也安然长大到了现在不是么？
木兔的身子往门侧微微偏转，这意味着他已经隐隐有离开的意思了。
“现在吗？”
“嗯！我们偷偷溜出去吧！”
他向你伸出手，对你发出第一次离经叛道的邀约。
「咔嚓」一声，包裹在你的心上的壳裂开，从层层锁链之间，碎下一小块。
有光透了进来。
6
你们前往了东京的心脏，这里高楼耸立，行人如织。
头顶上是各色的巨型广告牌，高耸的商务楼反射着太阳的光辉；穿着各异的年轻男女、兴致勃勃的游客穿梭在时尚的橱窗和古老的茶馆之间。
眼前的一切你都觉得很新奇。
你当然不是没有上过街，只是不曾深入人群、从这个角度看到这样的景色。
就好像是鱼儿跃出水面，水面上的世界是你没有看过的景象，新鲜感与些许恐慌交织。
人流越发密集，影响了你前进的脚步，身边伸过来一条健壮的胳膊。
木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其实我之前一直在训练、比赛，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约会……”
此时正是午餐时分，你的余光扫到街角的人气颇高的拉面馆，心里有了主意，你轻轻搭上了他的胳膊。
“木兔先生会想吃拉面吗？”
“烧肉或者寿喜烧怎么样？”
“拉面超棒！”
“都可以的。”
连续两次的异口同声之后，你们终于相视一笑，排进了露天等位的人群中。
烈日当头，一抹阴影从身侧洒下，小心地将你笼罩在其中，你抬头看过去——
木兔兴奋地向队伍前方张望着，身形却没有半分移动，正正好好替你挡住了阳光，一滴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滴进了湖面，激起延绵不绝的涟漪。
明明还没有分开，你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相见。
7
第一次的约会很短暂。
午餐时的排队就几乎耗尽了木兔向俱乐部申请的休息时间，你们快速吃完了面。
至于面的味道，该怎么说呢？
你曾经听说在与某些人吃饭的时候，仅仅是看着对方就会觉得饭菜很好吃，而木兔就是这样的人。
“抱歉。”他看上去有些沮丧。
“哪里，这是一次新奇愉快的体验。”你垂眸，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一定会为你准备一次愉快的约会的！”木兔有些激动地双手搭在了你双肩上，认真地看着你。
“啊，抱歉。”
他涨红了脸，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懊恼。
你心中一动，微笑着说出了压在心头的话：“我非常期待，那么，下次见，木兔先生。”
“嗯！下次见。”他复又振作，阳光地笑起来。
回到家里，你脱下皮鞋，酸痛的小腿终于得到解放。
还好这只是一双低粗跟的鞋子，再加上你还有弓道的基础，否则真的苦不堪言。
“这么早就回来了吗？木兔家的公子相处下来怎么样？母亲呢？”
长姐是一位雷厉风行的人，她很少这个点会在家了。
以往你都会慢条斯理地逐个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但你只是说：
“木兔先生是一位优秀的人，我们相处得……很好。”
她看了看你微微发肿的小腿道：
“跟排球运动员约会的话，下次穿平底鞋出去吧。”
她已经明白你的意思。
8
第二次约会如期而至。
游乐场色彩缤纷，热闹而欢快，身处于其中，你的心情也像晴空一样开朗。
从14岁以后，你就没有来过这种被誉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了。
你听取了长姐的建议，穿着方便行动的裙裤和联名款运动鞋。
“今天是日常休息日，所以完全没有关系。”木兔自信满满地笑道。
“好。”你温柔应道。
似乎是为了顾及你的感受，木兔没有选择特别刺激的项目。
其中，最惊险的就是旋转咖啡杯了。
木兔作为运动员自不必说，但你也完全没有头晕。
甚至在路过某个以“极速”为噱头的空中摩托项目时，你有点走不动道，跃跃欲试。
“嗷嗷，这个很刺激很有意思～”木兔的声音上扬着，佐证了他的观点。
“木兔先生玩过吗？”
“嗯！之前和姐姐们一起，不过这个速度会很快。”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你一眼。
“我想试试看。”你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心情……和选择木兔光太郎时类似。
“那我们走吧！”
木兔即刻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回过头看看你，你点点头跟了上去。
趴在机车造型的驾驶座上，你的心脏砰砰直跳。
没有恐慌，尽是期待。
机械锁一步步打开，伴随着机械音的播报，你们冲了出去！
那一瞬间，强风迎面扑来，吹落了心上的碎屑。
你们在阳光下驰骋，耳边是木兔欢呼声，你紧紧抓着车把，掌心传来的实感让你觉得自己活着。明明在高速运动下的呼吸是如此痛苦，但你依然十分感动。
畅快。
畅快！
你几乎要落下泪来。
待双脚重新落回地面，你的脸上还留着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红晕。
“木兔先生，这个好有趣！”
木兔见你真的没有被吓到，松了一口气：“嗯！那我们去试试看别的！”
“好！”你学着他的样子兴奋地说着话。
9
路过售卖周边的小摊，你想买点应景的礼物当作是这次约会的回礼。
你买了一对灰色的狼耳，这和他的发色很搭。
你当然知道木兔更像是一只猛禽，无奈选择有限。
按耐住心中涌现的羞涩与快乐，你兴奋地转过头想要为他戴上。
“木兔先生，请……”
你的话被身旁窜过几个身影和激动的声音给打断了。
“喂喂，那是木兔选手！”
“真的哎！”
有粉丝认出了木兔这个国家队明星选手，他因为阳光开朗的性格拥有不俗的粉丝量。
“请给我签个名吧。”
很快，他被粉丝包围了起来。
摊位被挡住了一大半，商家看上去有些苦恼，你善解人意地退到了一边。
从这个角度上，你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人群中的他和人群外的你虽然不是对比项，但却代表了某种不存在实体的位置坐标。
你的人生一直如此，上面有优秀的姐姐，下面是可爱活泼的妹妹，你是中间那个无趣死板的次女，离开了家族，你的价值几乎清零。
但木兔光太郎不一样。
他在妖怪如云的国家队，依旧闪耀着自己独特的光芒，他的心中满是不会被任何人影响的那种坚定不移。
你轻轻将发箍放进了包里。
10
被众人簇拥的木兔显得很高兴，他一如既往笑得爽朗，脸上仿佛有光。
他向你投来一个怀有歉意的眼神，你轻轻摇了摇头表示理解。
他温柔地为粉丝签完了名，在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们围过来之前，他赶紧离开包围圈朝你走来。
“抱歉。”
“木兔先生，总是在道歉呢。”你柔和地说，在他继续道歉之前，“那么，到此为止吧，今天的约会。”
你很平静。
“哎？是因为刚才……真的抱歉，我……”他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的。”你摇摇头，“是我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安静地思考一下，而且木兔先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些拘谨吧。”
善解人意如你早就发现了他的克制，他不应该是被茶色玻璃过滤后的阳光，而是更加活泼耀眼的光线才对。
但，你总是会让一切变得无趣。
“不是的，oo小姐……”木兔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和你在一起约会我很开心。”
“我也是真心感到快乐的。”
你没有说“请等待我”之类的话，要想清楚纠结的事情你并不知道要花多久，所以你只是说：“认识你非常高兴，木兔先生。”
那条因为巨大喜悦而冒然跃出水面的锦鲤，如果不是池塘边有人在，它会落到泥土上，慢慢地被太阳夺取生机。
那么你呢？
虽然只是一场不算太重要的商业联姻，但你可以仰赖面前的这个男人在未来几十年的日子里始终拉住你的手吗？你们当然可以维持场面上的体面，毕竟你最擅长的就这这件事了。
但是这样的生活，你真的愿意吗？
也许，你害怕着改变。
你确实是窥见了不一样的天地，但是被锁链捆绑的这些年，没有那么容易在短短几天就被完全解开。
就好像一次次用头撞玻璃的鲨鱼，一旦条件反射形成，就算最后撤走了玻璃，它们也只会在有限的区域中活动。
所以，面对眼前广阔的天地，你已然驻足不前。
无形的玻璃仍旧存在。
有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太阳。
阳光稀薄，阴阴沉沉。
木兔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11
你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中。
从那天分别之后，木兔没有再找过你。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他朋友圈的照片似乎变多了起来，好像那天的事情没有给他造成更多的困扰。
果然，他就是这样充满着活力、会不断向前的人呢。
其实，木兔有一些自我为中心，他强势地释放着灼人的光和热，对于自身追求的路线毫无动摇以至于显得“无情”。
你则是听话恭顺的表率，以他人为先的理念刻在骨子里。
自我要碰撞到什么反弹回来才会被发现。
与他的相处中逐渐产生了那一种自我让你开始思考——
你想要的是什么？
12
也许是一直没有再度约会的关系，家族认为需要为你确定下一个相亲对象。
“不，木兔先生只是太忙了。”
你放下手中的茶杯，视线从小妹开始慢慢地掠过其他人，就像是某种表达决心的过程，最后落到了父亲的脸上。
“V联盟的新赛季已经开始了，黑狼队这次有很大的可能性打败AD获得冠军，所以他在积极备战和训练。”
这些都是你从他的朋友圈中得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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