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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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夜叉站在廊下，眉头微蹙。
他是被尖啸声引来的，倒了一地的魔卫魔侍与近乎癫狂的魔君让他升起莫名的兴奋。
他们魔族最期待的君主，终于归来了。
说起来，他还要多谢喻星洲，虽然碍事，倒也算帮了大忙。
老魔君至死都在担心一件事，谢岚意出身仙门世家，被沧澜仙宗寄予厚望，即便堕魔，心肠再狠也始终有所限制，只有成为真正的魔族，她才能是最好的统帅。
少虞依旧没有戴鎏金面具，目光肆无忌惮地从谢岚意的脸流连到后脑勺。
已经……融合得很好了吧。
片刻后，他敛起不敬的神态，手掌抵在胸前行礼：“是。”
谢岚意没有给予回应，他抬起眸，笑笑：“三十万魔族已休整完毕，只需一声令下，便可直捣黄龙。”
他打算借这个机会还息丰山所有魔族自由，天下原该三分，凭什么他们不能上桌？
早在半年前他们便应该离开息丰山的——结界都损毁了，还有什么封闭的理由？
偏谢岚意用她实力不足作为借口勒令魔族不许生事。
他看得出来，她将魔族视作祸乱天下的罪恶，她与他们不是一条心。
在其位而谋其事，这个道理她难道不懂吗？总不能吃尽了当魔君的好处，却不想为魔族带来真实的利益吧。
不过，依顺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如今，她失去了唯一的“同伴”，只有魔族能给予她力量。
没有任何人能逃离魔君的掌控。
——任何人。
谢岚意盯着指尖，昨夜混乱中抠紧了床沿才没在喻星洲面前露怯，不成想竟崩断了指甲，参差的甲片复又在他背上抓挠，他没抱怨，她却讨厌极了勾完头发又勾锦被的感觉，在他怀里咬着指节咕咕哝哝地咒骂。
还以为他没听见……
她出神地想着，少虞说的话在耳畔打了个转便溜走，压根没上半点心。
她不想再计较与防备魔族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们彼此都是对方手里的刀，就像两株攀缠的藤蔓，谁都无法离开谁。
她抬起手，少虞微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上前将手臂递到她手下。
卸下甲胄的护法夜叉穿着魔族传统服饰，石青色的长袍只堪堪遮挡胸腹，裸|露的的臂膀肌肉微微绷紧，谢岚意白玉般的手指搭上去，樱色甲面在他肤色的映衬下显出几分灼人的娇嫩。
少年夜叉眸光一掠，守礼地垂下眼睫，于是所有感官都聚集在她的指尖。
太冰了。
不知道是她心伤至极，还是幽灭的作用。
他短暂地分神，谢岚意已然收回手，转身。
魔息冲天而起。
雪白寝衣飘飘摇摇着往魔殿深处行去，华丽的穹顶下，鲜血缓慢地从堆叠的魔族身下淌出。
这下子，魔殿彻底安静了。
原本清浅的呼吸声消失殆尽，少虞愕然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情形后，惊怒无比。
所有人都死了，这些魔侍魔卫，还有远一些的、没有当值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殿下！”
谢岚意按下喉头翻滚的血腥气，头也不回。
玩忽职守的废物，没有活着的必要。
少虞拧眉凝视着她的背影，分明天光明媚，是魔域难得的好天气，她身周却渐渐生出黑暗的漩涡，将那抹雪白一点点吞噬。
许久，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小山似的的尸堆上，随手掐出一枚传音符，面色冷淡：“传魔君口谕，追杀仙门弟子喻星洲，生死不论。”
须臾，地动山摇，嘶吼声宛若天边惊雷。
他想，自今日起，魔族大兴。
*
头顶枝条遮天蔽日，日光细碎地洒落在身上，喻星洲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无力地倚靠在树干上，缓慢滑坐下去。
到底还是出了意外。
他没料到姜梧给他的传送法阵内有乾坤，南虞局势混乱，郁雾带领那批仙门弟子被迫不停歇地转移阵地，没办法为他选定合适的落地点，他必须先通过阵法与郁雾取得联系，由她安放好锚点他才能离开法阵内等待中转的那方洞天。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大师姐应当一直留心着他的消息，很快便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但不巧的是，谢岚意发怒了。
屠杀魔侍魔卫的术法波及法阵，传送的进程被打断，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里。
唯一值得乐观的，大抵只剩下没落在谢岚意手里这一个。
他现在急需疗伤的药，谢岚意的乾坤袋里有，但托她爱在药瓶上乱写乱画的福，他没一瓶敢用。
倚着树艰难地喘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低头闷笑了一声。
传音的符咒亮起来，喻星洲抬手按住它，郁雾焦急的声音传来：“喻师弟，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他咳嗽，“法阵损毁，我暂且赶不到南虞，有件事，我需要请师尊示下。”
“什么？”
“朝元剑宗七百余人，应当如何安置？”
传音符的那头静默了片刻，姜梧的声音穿过水镜与符咒落入他耳中，略有些失真。
“他们情况如何？”
“恐怕不太好，魔族将他们关押在须弥狱中，尽管没有上刑，但那个地方……”
“你问问他们打算如何，到底是剑宗的弟子，我不好支使。”姜梧为难地叹了口气。
喻星洲心念一转，应道：“弟子明白。”
谢岚意出手从无保留，不必想也知道朝元剑宗那方仙山福地成了什么模样，怕是连重建都难。
这群弟子与其选择回程，不若就近安置，或是随他前往南虞，至少那边有药，也有林怀谦一众师长照拂。
但这些建议不能由沧澜仙宗来提，不然就会留人话柄。毕竟谢岚意动手时，姜梧没有出面，眼下这种情形，仙宗若横插一手，难免有几分要收并剑宗的意味。
这种名声，仙宗实在要不起。
姜梧当掌门多年，同那些老狐狸耍心眼久了，便也多了许多计较。
喻星洲无奈，抚摸着那枚小小的须弥狱，嘲讽地扯了扯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没意思极了。
仙门正道便是这般取舍的，若是师出无名，纵使天塌地陷也无法做些什么，反之则是九死而不悔。
处处掣肘。
他忽然便有些明白谢岚意为什么要堕魔了。
魔族没有底线，所以自由。
她将不再受仙门规矩的束缚。
什么名声，什么大局，这些考量都统统与她无关。
而如今，轮到他来面对。
他想，他大抵是被谢岚意影响了，此时此刻竟生出将这批剑宗弟子带到南虞再放出来的念头。
左右传送法阵没有被破坏的话，他们已经抵达南虞了。
胸口泛起灼痛，喻星洲弓起身子，胡乱扯开领口，借着从枝叶缝隙漏下的微弱天光，他看见怒放的血红情花。
花瓣叠着花瓣，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朵。
交缠的枝条昭示他与谢岚意再也无法切割的牵绊。
嗓子眼里仿佛堵了一朵云，回想起那几个日夜里吞咽下去的清液，他只觉舌根发麻，胃部痉挛。
扶着甬道湿滑的石壁走入须弥狱中时，他满脑子都是谢岚意又凶又娇的眉眼。
她发号施令，他不得不执行。
亵渎的、下|贱的……举止，都是他服从魔的罪证。
他不敢查验灵府与灵脉，生怕面对受惠于谢岚意，被她的魔息灌满的事实。
抬手拨动影壁上的须弥世界，喻星洲将手掌按在阵眼上，漆黑的魔息氤氲开来，打开每一方牢狱的出口。
听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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