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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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宜睁着眼睛，躺在陌生的房间。
床头亮着一盏台灯，暖白色的光线映照着房间的四周，落下大片的阴影。
她仿佛回到了初到江家的那些日子。
她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面上无比镇定，一到晚上，排斥与抵抗的情绪不断地在心间滋长，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生活的忐忑不安。
白日里有林骊燕陪伴，然而，到了晚上那股陌生感顿时又涌上来，心里空空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梁悦宜像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连家居鞋都没来得及穿，两三步跑到客厅，趴在玻璃窗前眺望。
那辆熟悉的车子仍停在原地，一动未动，从没离开过。
梁悦宜忍不住向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隔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垂着脑袋坐在沙发，双手覆在脸上安静地闭了会儿眼。
进房间前，她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把手机留在客厅。
梁悦宜在陌生的环境容易觉浅，起夜多。
每每有了睡意，刚睡下不久，她又突然惊醒，躺在床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近一次醒来从卫生间出来，她心血来潮往客厅走去看了看，睡意顿时被打散得烟消云散。
江阅川的车依旧停在楼下，与这寂静的夜色融为了一体，整个小区似乎都沉入梦境，唯有路灯还在称职地发光发热。
梁悦宜这回是真睡不着了，他不会是打算停一夜吧？不睡觉了吗？
她连忙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心急如焚地跑出门。
已是凌晨时分，楼道里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等走出电梯，她突然又慢下脚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嘛？
踟蹰之间，梁悦宜已经走出楼道，下了三节台阶，她一眼望向车里的人。
外面起了一阵凉风，还未入夏，风里满含凉意，拂在她裸露在外的胳膊，瞬间冷得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拂了拂手臂，仿佛掸去那层寒冷，然后小跑到车旁。
驾驶座的座椅被放下一半，江阅川躺在真皮座椅上，合上眼睛休息养神。
一扇车窗被轻轻敲了三下，沉闷的咚咚咚落在安静密闭的环境有些突兀，他立即睁开了眼，眉眼间带着一丝未曾反应过来的微茫。
不过只两秒，他迅速恢复到平常的目光。
车窗降下来，他有些困乏地捏捏鼻梁，微微动动发僵的手指，问道：“怎么下来了？睡不着？”
梁悦宜不作理会，语气生硬地反问道：“你打算停到天亮吗？昨天晚上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她的手上捏着一串钥匙，指腹抵在钥匙侧面。动作不自觉地有些用力，膈得她手疼，她瞬间松开了手。
江阅川看着她笑了：“回去也没事，在这儿陪陪你。”
这什么话？难道他晚上不睡觉，必须得干点事。
梁悦宜冷着脸打开车门，没再搭理他，然后径自往楼道里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没什么动静，她又停下来，回头往那车里扫了一眼。
江阅川立刻下车，阔步跟过来。
租的这套房有两个房间，但另一个空房间没任何寝具，睡不了人。
梁悦宜在主卧发了会儿，抱起她新买的夏凉被回到客厅，弯腰在沙发上铺床。
“你明天还要上班，别来了。”她垂下眼帘，始终没有看他，“卫生间有新的牙刷和毛巾，早上你自己用吧。”
说完，她便要走，江阅川见状，立刻拉住她的手。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站一立，被沙发旁的落地灯照得映出两道相连的影子。
夜越发得沉，越发得静。
两人之间流动着一股牵连拉扯的空气，像在进行一场角力。
江阅川稍一用力，揽住她的腰身。
他把脸贴上去，嗓音好似隔着一层布料，他闷声说：“就让我抱一下。”
梁悦宜不再挣扎。
他说抱一下，真的只抱了一下，像舒缓过来一样松开她。
江阅川冲她一笑，“休息去吧，有什么事你叫我，我就在外面。”
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以后怎么办。
因为他们明白，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若是再想补救，那在心口落下的伤痕，愈合后会变成一道痕迹，或许很淡很浅，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
第二天一早，梁悦宜被手机闹铃吵醒。
她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昨天晚上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猛然起身，穿上拖鞋跑出去，客厅里已没有那道身影。
靠近厨房的餐桌上放了一个三明治，另一边是一碗洗净的蓝莓，碗底压着一张纸条——早餐记得吃，我先回去上班了。
熟悉的笔迹带上了些帮忙的潦草，连纸都是随手撕了一角她的作业本。
梁悦宜拖开餐椅坐下，小口吃着他做的三明治。
她昨天刚搬过来，到超市并没买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几点醒来下楼买的东西。
梁悦宜吃完收拾书包去上课。
上午有两节，下午是满课，她带上水杯，背上书包下楼。
路灯下的那块空位已没有了那辆车，杆子下倒是停了一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
上午是两节传播学概论，上完课等人走得差不多，梁悦宜慢吞吞地拿着水杯到教室外重新接了一杯开水。
正值饭点，教学楼一打下课铃，没五分钟，立马空下来，安静得恍如两个世界。
下午的课也在这个教室，梁悦宜没离开，打了水重新回到教室，翻看昨天她没上的两门课。
没多久，许是吃完午饭的学生回来，教室外的过道上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有一个男声似乎是在抱怨什么，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她所坐的教室前门。
梁悦宜的笔停顿在其中一行文字上，双眉微微蹙起，方才听到的声音有些耳熟。
很快，那个声音出现在教室门口：“艹，你说要找的人是她啊！”
梁悦宜抬起头，两个男生站在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
“听你同学说你昨天请假了。”于慕停在她的座位前，显然是特意过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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