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师太
泼墨般苍穹之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稳稳而立,持扇截住周身数十米的天雷,为其余修者争取了缓冲开阵的时间。
响彻云霄的轰鸣自墨色云海中传出,犹如万马奔腾,滚滚天雷好似那有力的蹄子,奔着踩死众人而降。
飞石走沙之际,熟悉的玄影为二人抵御住飓风,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在修界,修者为本,灵器为辅。绝对实力面前,灵力和灵器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师无虞此时仅凭借虚空银竹扇,看似没有刀枪剑戟悍然,实则注入的灵力是修界七成以上的居士毕生无法企及的。
甚至,他尚有余力回首探察身后人情况,“可曾有事?”
久安宁单膝撑地,怔怔地望着面前熟悉又不全熟悉的人。
样貌仍是今日在花圃时的样子,分毫不差。修者渡过生死劫后,修为深厚者皆可通过灵力常驻外形,自她重生前初见师无虞,后者就一直是这幅模样了。
不熟悉的地方在于,此刻他真真切切是与她相仿的年纪。
尽管顶着与百余年后始终相同的脸,现下身上却没有一点脱离尘世的淡漠,全然是故作老成的少年心性。
一贯垂散的青丝高高束之,在风中飘舞。是她未曾见过的师尊。
玄崇子本近乎忘却师无虞年少时的风貌,如今这一遭,让他尽数又想了起来。大乱之极横空出世的天才,当真是意气风发。
迟迟未等到回应,少年眉头轻拧,猜想对方应是被吓得厉害。
于是他扬唇一笑,竟腾出一只手,向她伸来:“莫要害怕,若是站不起来,牵着我便是。”琥珀色的眼瞳里不是疏离,而是潋滟笑意。
久安宁照做地伸手,指尖却穿过了那只好看的手,动作遽然顿住之际,一只小孩的手握入师无虞手中。
她猛然回神,如今是在幻境,对方看不见自己。
少年持扇的手腕轻转,借扇面将天雷引向空地,将与父母走散的小孩撤离至安全地带后,他又回身飞向符音宗宫殿顶端,靠近也是集聚天雷的地方。
玄影翻跃于雷暴之中,飞掠救下诸多无力自保的人,只有飘然的鎏金竹纹发带让人能辨别他的身位。
一场遴选天才的竞技,苍穹或是不满世人的无知,于是降下浩劫,让万生万物见证了一人的逢乱必出。
难怪,一直为修界津津乐道。
那么……
得他庇护的修界又是因何让眼前的少年沦落暴毙身亡、千夫所指的下场?
无尽天雷中,少年行侠仗义的身形与前世辛夷树下呛血废灵的背影重合,愈发模糊。
久安宁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伸出手的僵在半空,被掺杂水汽的罡风吹至冰凉发麻。很快她便笑了,晃动了下胳膊以活络关节。
不一样了,如今她来了。
恢复知觉的小臂刚要收回,一只就比她稍微高一点温度的手握住了她,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涌入的灵力,一股暖流流经身体各处。
再睁眼,好似回到了平月山洞室。
旁柳和三尺嘀咕商量着以后拒收所有婚丧嫁娶的请帖以减轻工作量,玄崇子不知何时躺在了榻上,鼻息规律平和。
同玄崇子一道出入请帖幻境,为何她仍醒着?
好累,眼皮如同是铁泥生成的,阖眼后就再也抬不开。
身前好似有人挡住了烛光,让她看得不真切,甚至还产生了幻听:“晚膳好了,我们回家。睡醒了,就不累了。”
是师无虞吗?他谈完事情来接她了吗?
幻境消耗了过多灵力,她意识逐渐混沌,脑中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事物,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无力继续思索,只是凭着本能唤出了一个称呼。
“师尊。”
“我在。”
是他,是他就好。
最后一丝意识剥离,久安宁彻底昏睡过去。
……
“你的意思是——凤栖山黑煞那个老不死的要死了?”
归终一时兴奋地跳下玉石床,瞧见狌狌并非玩笑的神情,他神情变了几瞬:“你来真的!”
“若你修炼成行,此时也不必寻我确认了。”
“少挖苦吾。到底准不准?”
茶杯水面上倒映出少年好动的身影,无节奏的踱步点明身体主人的烦闷。
狌狌吹了口茶,热气飘远,搅碎了水面,“年初时便应尽了命数,能拖至此时已是意料之外。”
“年初?”那会儿师无虞闭关刚出,还跟没事人似的去了趟青辛镇,归终原以为他大体无恙的,“这么大事,你怎么现在才与吾说!”
少年上蹿下跳,迟迟理不清头绪,气极冲至案前对着人哈气,瞠目欲裂。
“你我之间,早知晚知有何区别。莫非你是想替他改命?”轻飘飘的反问让归终当即清醒。
神兽超出三界外,笑风云窥人心,不得插手凡间之事。只要恪守本分,神兽自得万古长青,但若改人命格,所受代价必然惨重。
“问一下!这也不允许嘛?”归终端着架子静坐了一瞬,下一秒上半身越过茶案,探头至狌狌鼻前:“真要死吗?”没别的余地了?
虽说冰块脸答应过弃世后他可化主凤栖山,不用再隔三岔五眼巴巴的来去。可这一天若是来得如此之快,他不免要落几滴鳄鱼眼泪。
狌狌睨了人一眼,上身后仰隔开了些距离。
他指节抵着下巴,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意被归终迅速捕捉到,他趁热打铁地叫唤:“有何想不通的地方?告诉吾!告诉吾!”
上蹿下跳的碎嘴子吵得人脑仁疼,待人安静老实,狌狌才说出自己的发现:“他那徒弟,不一般。”
“小时是个哑巴,大了是个疯子,有什么不一般的。”期待半天的发现原来是久安宁,归终当即失了兴趣,瘫倒在地。
这跟压轴菜是开水配馒头有何两样?
“青珩仙君受梦魇幻境操控历来无解,如今变数似乎在她。”
一句话,让归终鲤鱼打挺起身。
带着答案找题目,让他也想起了些事情。
若是师无虞本该年初化鹤归去,那段时日他在凤栖守山三月有余,不该不知道的。那么梦魇幻境突发必然就是他不在场之时。
重理思绪,唯一的答案便是师徒二人下山前往青辛镇的时候。
归终豁然开朗,随之又对记忆里整日对他冷脸的女孩另眼相看。高手竟在吾身边!
注意到对方头顶隐约闪冒智慧的光芒,狌狌心知他核桃大点的脑子应该想通了,缓声开口:“但变数归变数,旁人依旧干涉不了的。”
套到有用的线索后,归终当即决定拍屁股走人,哪肯理会狌狌这个小古板的耳提面命。
他丝滑起手一套演技小连招:困了,饿了,不聊了,吾要走了。
水蓝衣料消失在窗边,院外响起一阵摘花折柳和嚼东西的动静,随后归为静寂。
直棂窗外,大簇紫菀花受风晃动不停。
狌狌收回目光,精灵般的长尖耳向后撇去,纯良的脸上划过一缕笑意。青珩,你该怎么谢我呢?
……
一钩弯月高挂黑穹,洒落一地清辉,照得脚下茎草叶面银光闪烁。
师无虞背着少女,稳稳走在回凤栖的路上,跨步间上身几乎未动,没等走出二里地,背上人的呼吸旋即匀畅。
脑袋实实垂在颈侧,温热的呼吸透过他的发丝,拂落皮肤,酥痒直抵人心里去。
照这个速度走回去,饭应是要凉个彻底,他索性让灵妖们先行回去,自己则背人默默赶路。近来天气出奇的好,昼夜温差不大,少女不会受凉。
今夜是师徒二人第三次走这条路,不用任何符阵,纯粹步行。前两次是重阳节时,他带人走了个来回。
草间窸窣,传出起伏不定的虫鸣,林里偶尔闪过兔逃狐追的黑影。
“可是饿了?”寂静中师无虞温和开口,声量融于溪水流动之音,但也足以让人清晰听见。
“……”
“醒了还不答话,为师又得罪你了?”
本该是疑问的语气却以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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