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李信业站在那里,眼神是淡的,影子却被拉得很长,黏附在地上的一只哑鸟,无声看着她。
何年胸腔恍若游鱼过境,鱼鳍拍打水流,激起她内心的一场海啸。
她恍然意识到,她翻落的许多细节,在这一刻勾连起来,
比如,当得知赛风是为狸奴挡风时,她立刻能推断出,赛风以狸奴为重,无意识的肢体动作,处处暴露爱惜与呵护...
可是,李信业为她做这些事情时,无论是濯发,烧水,为她披衣,掖被,抑或夜间睡在床外,照顾她喝水起夜,她都习以为常,视为理所当然...
因为她过去一直被照顾的很好,身边侍女自不必说,处处服侍到位。
宋檀更是细致入微,替她掀帘子,挪椅子,摆筷著,添茶暖杯,留意她微末的情绪变化...
甚至她多看几眼的东西,第二日他就会双手奉上。不经意提及的事情,他也会为她办妥。
宋檀做这些,是因为心悦于她。
李信业做这些,是因为什么呢?
何年披着大氅,长裙曳地,稠衫摩挲着臂弯,她默默打量着李信业。
半响,吞下复杂情愫,试探道,“将军,你说赛风待狸奴这般好,究竟是姐弟之伦,还是男女之爱呢?总不会是主仆之情吧?”
李信业胸中如一片沙漠,正在经历蝗灾,蝗虫汹涌过境,却无可以啃噬的东西。
他迎着她热切的注视,动了动唇,不知如何应答。
半响,才闷声道,“某不知。”
他掀动眼皮,眼睛里有不易察觉的局促。
何年见他这副样子,心底那些氤氲的情绪,反倒清明了许多。
她明媚的眼睛,笑弯起来,眸光带着点娇媚,又有些狡黠的坏气,沾水的墨一样,李信业只觉不曾显露的心间,一片濡湿。
听女娘开口问道,“将军看不透旁人,总能看懂自己吧?”
“将军下意识为我挡风,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仰头直视着他,炙热的瞳,是在纷乱沙浪里翻滚的太阳,照亮每一颗沙砾,也搅碎了大漠的平静。
李信业被她这样盯着,无法回视,而她目光紧逼,大有不罢休之意。
沉默片刻,他垂下眼睑,以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宽厚的大掌,覆盖在眼帘上,女娘羽睫如蝶翼,在他掌心轻柔扇动,李信业手指微蜷。
何年没有睁开眼,心中却如燃着水香,稀薄沉烟缓缓弥漫,她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也读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却不想就此放过他。
“将军捂着我眼睛做什么?”她指尖搭在他手背上,“将军的手,距离我的鼻子这么近,我嗅到绿茶味了...”
她甫一说完,李信业收回了手,不确定的看了一眼手掌。
他检查过她给的封泥,也用小火烘烤过,和薛医公反复验证一上午,只查出壑源绿茶的气息。
而他来之前,特意洗了很多遍手,她怎么可能闻出来呢?
何年瞧着他忙乱的样子,烟缈滲入心底,一阵潮热。
“我骗将军的”,她慢悠悠道,“将军手上是檀香和丁香,制成的胰子味道。”
她轻压着嘴角,“我只是想着将军多疑,递给将军的封泥,将军定然会反复检查,这才试探一下,果然,将军这般不信我,实在让我心寒...”
李信业审视着她,知道她向来骄纵,可如今才发现,她骨子里还有些让人头疼的顽劣。
“你不是说有毒吗?既然是对宋皇后下毒,须得小心谨慎,可为何没有查出有毒?”
李信业压下胸腔激荡,面上一派严肃与平静。
何年指尖搭在他胸膛,落在梦里那处胸骨的割伤处,柔声道,“既然是给宋皇后下毒,我怎会这么傻,堂而皇之的用毒,岂不是陷将军于险境?”
面前之人喉骨的蠕动,在指尖掀起轻颤。
隔着衣襟,她也能摸到凸起处的伤疤,在她指腹下小兽般战栗着。
何年手指停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李信业喉结微动,一言不发看着她。
“宋皇后宫中用得瑞脑木樨香,是我从前为她调制的,木樨有行气化痰,止血散瘀的功效,这香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封泥中含有的壑源绿茶,与木樨合用,会加强散瘀的功效。且绿茶香只是为了掩住丹桂木的气息,那制成封泥的香,是用丹桂木叶烘烤而成,而丹桂木中含有的花苷有毒,触摸在手上,又长日熏着木樨香,常人只会食欲不振,孕妇却容易小产...”
“你怎么知道宋皇后有孕?”李信业面露疑惑。
他记得很清楚,宋皇后发现有孕,是在万寿节的宫宴上,出现呕吐症状,后来太医经过查验,才知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庆帝大喜,群臣贺喜之余,却纷纷望向宋相。
何年懒怠解释,只幽幽道,“将军都已经认定我是精怪附体了,何必多此一问呢?”
“宋皇后诞下的麟儿,未来就是大宁的储君,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们,就会提前依附在宋家身边,宋家就会真正形成令人忌惮的势力...”
“只要宋皇后没有孩子,无论宋家和庆帝绑定的如何深,宋家都是无根之木,不足为虑。”
何年回答完李信业的问题,手指压在伤疤处,目光如热酒,直直割开李信业的喉腔。
“将军,我只问一次,将军下意识为我挡风,是因为心悦于我吗?”
她目光直热,不依不饶。
李信业身侧的手,不由握紧。
却听女娘不紧不慢道,“将军,你若是喜欢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喜欢我的人,从玉京城能排队到北境,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许是她眼睛太过清澈,李信业心中岑寂下来,只有耳畔刮着飘忽不定的风,吹动他额前碎发,剐蹭着紧绷的面皮。
他语含玩味道,“从玉京城排队到北境?某为何只看见,沈娘子身边只围着宋郎君?”
何年下意识想反驳,可仔细回想,沈初照确乎名动京城不假,可十二岁金钗礼后,她身边确实没有其他郎君了。
何年热忱的眸光,恍若退潮,总觉记忆里搁浅了许多,她未曾细思的东西。
但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将军觉得我自吹自擂?”她眸带不悦。
“不是”,李信业如同被猫掌挠心,声音干涩道,“你为何瞒着我,给宋檀写信?”
他本是想转移话题,可这句话一出来,便莫名落了下乘。
何年耸了耸肩,“怎么叫瞒着将军呢?将军这不是,立马就知道了吗?”
“可我当日说过,你所有来往信件...”
女娘眼睛极慢地眨了一下,黑压压的睫毛盖住眼睛,露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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