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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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韫北一家待到正月十五,开学前两天才回去。
同往年过年一样的快乐,叫徐澄月几人短暂忘记即将来临的分别。直到正月十六中午,阿爷和小菀姑姑大包小包往他们车里塞东西,才意识到未来几百个日子里,他们将暂时告别一个像夏日聒噪蝉鸣一样的江韫北。
即便早已预设这个场景,几人还是格外难过。目送车子驶出巷子,不舍地多停留一会。
回头,瞧见阿爷和他们一样,背着手,腰背佝偻,伸长脖子往巷子口看。阿爷的魂像那缕灰色尾气,飘扬着散在风里。徐澄月敏锐意识到,此刻最落寞的应该是阿爷。
徐澄月拉起岳清卓,一蹦一跳跑向阿爷,一人挽一边,问阿爷今天用不用去瞧他的老伙计们,午饭吃什么,镇上今天还有地方热闹,吃完祖孙几人再凑热闹去。絮絮叨叨,什么都拿来说,连鸡蛋果树夏天结果要怎么做这样老生常谈的话题都说出乐趣,她们试图用两个人的聒噪,代替一个江韫北。
三个男生跟在后头,一直盯着阿爷看的俞麟突然开口:“你们说,万一哪天我们都搬走了,阿爷会不会很孤单?”
方之敛和俞麒脚步一顿,相顾无言。
这并不是俞麟随口一说的假设,无论是不是像江叔一家一样搬去市里,将来有一天,为了求学、工作,他们迟早会离开生养自己的故乡、亲人。而年迈的阿爷阿嬷,他们会日复一日守着旧屋,在冗长的时间里,等待他们的孩子归来。
这种分离是必然的,他们无法改变。
人永远不会为了谁而长久停留在某个地方。
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提起话题没有得到答复的俞麟,也没有追问,转而问起俞麒:韫北上车前悄咪咪和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俞麒摇头,视线却落在徐澄月摇摇晃晃的马尾辫上。
或许是考虑很久,当面和他说时,江韫北面露犹豫。最后在江叔催促下,才语速飞快地交代他:注意你们班女生,别又到徐澄月面前嚼舌根。
“又”字用得很微妙,俞麒几乎在下一瞬就明白他想表达的。那些被他试图隐瞒的话曾被捅到徐澄月面前,江韫北也在场,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帮徐澄月出头,但过后徐澄月并没提过,也没因此责怪他。俞麒蓦地想起,那段时间江韫北对他的阴阳怪气,原来源头在这。
其实上回那次事后,他有留意一阵班里一些言论,确定没有提及徐澄月,才没再盯着,此后也没滋生出其他不恰当的话。如果不是江韫北陡然提起,或许这件事会渐渐被他淡忘,而他却一直挂念到现在。
这是第一次,俞麒发现他和江韫北的不同,在对待徐澄月上的不同。
*
当一种东西被习以为常并成为生活,那么它的消失,就像森林失去绿色,但森林似乎不能没有绿色。
在一天里从别人口中听到数十次江韫北时,徐澄月发现不知不觉,曾经或多或少遭受嫌弃的江韫北,变成了森林里一片不可缺少的绿色。
何意霖说,平时觉得他吵,现在他不在,好像空落落的。岳清卓说,家里没人和她争食打闹,阿爷做的饭都少了点滋味。方之敛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幻听症,总觉得耳边有他的喋喋不休。俞麒面上不表现,但在玩游戏机时,会下意识喊一声“韫北”。俞麟的反应最大,接连三天打电话和他抱怨少了个前锋中锋中卫全能型队友,球踢得不得劲。
徐澄月起先嘲笑他们适应能力差,但在丁爷爷家练习结束准备回家,无意识喊出江韫北时,在吃完饭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喊她去跑步时,在看到房间里四处摆着他送的礼物,烤鸽在床上和软榻两边跳蹿时,她后知后觉,自己的适应能力也没好到哪去。
但他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少了他,日子照旧要过。
时间过无痕,日复一日似流水线,他们逐渐适应,按部就班学习,生活。
一个稀松平常的周六下午,徐妈正式接到医院的调职通知,转去市一院。徐爸特地请假,带女儿和烤鸽,陪同妻子去办手续和搬家,一家四口齐上阵。
家属院在离医院二十分钟的小区,建筑有些年头,不是时下商品房的样式,但胜在位置恰好,朝中在附近,方圆几公里内也有两所不错的高中。徐妈在老领导的帮助下,成功申请到两房一厅,就等徐澄月中考完,父女俩带烤鸽搬进来。
到地方,徐澄月先参观一通未来的家,80平左右的房子,不算宽敞,但很温馨,尤其是小房间,有一扇落地窗,应该是上一家人改造的,一眼望出去,几栋楼中都没有。落地窗外正对小区旁边的公园,绿植丰富,青天蓝云,一处天然的放松区域。她打算以落地窗为中心,左边放妈妈做的软榻,右边放书桌,学累了就看看风景,想想都惬意。
客厅里,父母一面收拾房间,一面商量要添置什么家具。徐晨月戴上徐爸做的手工纸帽子,加入清扫队伍。从白天到日暮,这间陌生的房子逐渐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味道。
都没力气做饭,徐爸下楼打包几样吃的,一家三口坐在干净的地板上狼吞虎咽。烤鸽也窝在徐澄月身边,小脸埋进自己碗里。吃饱,疲倦也上来,徐澄月带头躺倒,徐妈嘴上说着不利于消化,见到丈夫也躺下去,无奈笑,只好跟着躺倒。三人头对头,腿伸长,烤鸽跳到三个脑袋中间的小空地,三人一猫像一只三叶吊扇。
徐澄月长叹一声,她开始期待未来在这座房子里的生活了。
第二周,徐妈正式到市一院任职。
起先熟悉工作环境,事务不多,一周可以回来一次,逐渐忙起来,回家频率变成一月一次,家中琐事几乎全交给徐阿嬷。
这样的情况一多,阿嬷更是不满。原先她就不支持徐妈调去市一院,觉得县里挺好,又能工作又能顾家,现在一走了之,她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帮她接这些事,又不能不做,只能不停念叨抱怨,徐爸在家时更甚。
徐爸起初耐心同她解释,得不到谅解也不费口舌,嘱咐女儿他不在家的时候,如果阿嬷没做饭就去阿爷或屏姨家吃,学习也去他们那,别听阿嬷唠叨。
徐澄月牢记,只是有时听到她的指责,还是会忍不住为妈妈辩解,于是她被连坐,也被骂个狗血淋头。岳清卓安慰她,阿嬷惯来那样,嘴上不饶人,又固执己见,能避开尽量避开,免得挨骂。
最后阿嬷索性不管她,徐爸在家时就象征性烧几个菜,不在家就潦草应付。徐澄月不想父母工作之余还操心她,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就自己做或到阿爷家蹭饭。
持续一月后被徐爸发现,徐爸罕见地与母亲吵起来,最后阿嬷摔门而去,徐澄月从房间出来,安慰父亲,其实她也没被饿到。徐爸愧疚,但还是和她约定不告诉徐妈,免她担忧。此后坚持每晚回家,回不来则交代阿爷去看一眼。
周五晚上,阿爷要去吃席,江菀去邻市进货,便把岳清卓和徐澄月的晚饭交代给钟屏。钟屏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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