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声色犬马（8）
一头黑卷发、身穿红色卫衣外套的少年在打电话。
“喂？是我。”
他一面单手插着口袋往眼前的建筑里走，一面拿着手机听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嘴里咬着的细棍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纤细的眉毛不耐烦地挑起一个弧度。
“别叫了，我出门是有急事。”
他昂首阔步走进大厅，前台的接待看见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过来，脸上的营业微笑都僵住了：
“这位客人，请不要在这里接电话，会给别的客人造成困扰——”
“是事关人命的大事，行了吧？好了有人催我了，不方便接电话，挂了。”
说着就挂了电话，对面的人恼怒的呼声被截断后转为嘟嘟声；手机似乎还震动了几下，但少年看也不看地将它塞回了口袋。
黑眼圈浓重、但并不显颓废的少年，在前台僵硬的注视中，语气化作与打电话截然不同的平静，桀骜的神情也收敛不少，顺理成章地从卫衣口袋里拿出邀请函递给她。
“抱歉。这样可以了吗？”
前台心下稍安。
是铃木财团的客人吗？
虽然表情很不耐烦，但意外地很守礼呢。
“是的，请进。铃木家主办的宴会主场在第五层哦。”
“我知道了，多谢。”
少年干脆地道谢，转身离去。前台小姐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带着善意笑了笑。
是和家长闹变扭了吗？和想象不同，意外的有点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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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少年并没有上楼。
他轻车熟路地四下看看，在发现无人注意时干净利落地迈入标识着【闲人止步】的走廊，熟门熟路地走入配电室，视线在高耸的仪器中搜寻一番。
“这里吗。”
他的手顺着某处仪器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摸进去，然后拔出一个还在微微闪着光的中段为球体的针状饰品，纯黑的物什表面，蔷薇与荆棘纹路的镀银格外精致。
他臭着脸拿出绢布把这个形状奇妙的饰品擦拭了一遍。
“K.K那个混蛋，竟然把她放在这么个脏兮兮角落里，他当自己是老鼠在藏东西吗！！”
“啧，回头绝对要揍他一顿。”
“不过那个金毛的家伙说这家伙快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前也不是没让他测试过难度更高的游戏，这次怎么玩个协助者就能歇菜啊，到底是在搞什么！
他满心疑惑和烦躁地带上门出去，在前台“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又出来了”的惊讶注视下坐到待客大厅的沙发上，双手环胸翘着腿，百思不得其解。
他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给那个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搞得快死的人发了个消息过去。
【喂，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我心情很差”的气场。原本和他同坐在一个桌边上的人们看了他一眼，默默起身离开了。
他毫无所觉，继续噼里啪啦地单手打字。
【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都要忍不住好奇了，这次的游戏是你说要找一个人类一起玩的，我还特意为你找了一个最简单的版本，连系统都帮你升级过两次，这种条件下，我都想象不到你要怎么输——不对，你和人类玩游戏，为什么你自己不拿hero位？】
【这种程度的游戏，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杀个三进三出了吧？】
【不对，说到底，你是怎么做到身为协助者却把自己搞死的？？？】
没得到回应他也全然不在意，继续卯足了劲儿地向满屏自己发出的消息的对话框发泄不满。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狭窄的电子屏幕如刷屏一般略过一大段一大段的代码，势必要将那个导致理应安全的协助位差点GG的bug找出来。
他一心二用地边发消息边看代码，灿金色的虹膜包裹着的瞳孔有节奏地左右跳跃，将两边的信息一同收入视线，越看越迷惑。
……咦，这个地方，我记得这里我当初不是这么设计的啊？
嘶——等等，这里也是……
啊，还有这个地方……迷宫？我当初设计的迷宫有这么复杂吗？
一开始是震惊，后来是迷惑，再后来是怀疑自己，再后来是怀疑人生，最终他仿佛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之后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
这个混蛋！他竟然不经过我同意就魔改我的游戏，简直岂有此理！
少年瘦削的手掌猛地收紧，正在兢兢业业整理数据的老式手机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脆响。
这下不仅是他这桌，隔壁桌的客人也汗流浃背了，他们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也匆匆忙忙地走了。
少年浑然不觉，咬牙切齿地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机发了消息。
【你死定了。】
不一会儿，一个眼生的金毛背着个眼熟的白毛下来了。
金发青年匆匆忙忙地路过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的人员，急急忙忙地就要往外走。少年看了眼，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青年也很快发现了他跟踪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往小巷子里拐，少年跟进去，发现对方没有刻意甩开他，但也没有停下来等他，而是在艰难地拐过九曲十八弯之后，熟门熟路地进了家私人公寓。
坐电梯时，他们进了同一个电梯厢。一个背着昏迷的人还伤痕累累、满脸疲惫的人，一个双手插兜、闲庭信步的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对视。
他们都没有说话。
电梯稳稳当当地一直上升到11层，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安室透象征性地敲了敲眼前的门就推门进去，少年停下打量了眼写着“岸谷”的门牌，也跟了进去。
“呀呀安室君，来的可真快啊！我这边才刚刚整理好。你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少年吗？把他放在这边吧，现在就可以开始检查了。”
“拜托你了，岸谷医生。”
一身白大褂的青年黑医笑得很柔和，领着他走到诊疗室，帮助他让昏迷的少年平躺到床上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器。
“那就请安室君就先去外面的客厅等一会儿吧。以及，虽然这么直白地说可能有些伤人，但作为一个医生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看起来狼狈地像个被警察追杀了三天脱险后还惴惴不安的通缉犯。别那么紧绷了，去外面休息一下吧。放心，从外表来看这名少年的情况很稳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了。”
安室透木木地走到客厅坐下，卷发的少年已经很自来熟地坐下看手机了，身穿机车服、在室内也带着头盔的女性为他们端来了茶。
【先喝杯茶吧？放心吧，新罗的技术很好，你的朋友一定会没事的。】
【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吗？这种小事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女性的手速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出这么一段话，把显示屏递到他面前。
安室透对着这位好心的女士善意地笑笑。
“谢谢，赛尔提小姐。不过，暂时就先让我保持这样就好。”
女性看看他，又看看自从进来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卷发少年，仿佛也意会到了什么，安静地点了点头，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当这个空间仅仅剩下相对而坐的两个人时，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我有话要问你。”*2
卷发少年挑眉：“轮流来？”
安室透没有异议，于是卷发少年道：“您先请吧，毕竟hero总有特权。”
安室透也不客气：“D？”
卷发少年颔首：“代号是A.S。你要是嫌这个叫着麻烦，可以叫我阿世部（asebu）。”
A.S，K.K。简直明确直白到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是什么关系的两个人。
阿世部说：“接下来轮到我了，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的？”
安室透冷笑：“明明是你自己做的游戏，却来问我这个问题吗？协助者所在的房间是密闭的，他窒息了。”
其实是缺氧，但他刻意把问题说的严重了些。
这个理应是K.K同伙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卷发少年一字一顿道：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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