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没有人想和不熟的亲戚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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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只小蒸笼被放上桌时,商管侍正好踩着点,将他的两位雇主带到了茶室。
这种分秒不差的配合从理论上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在商管侍身上却是顺理成章的。
因为在他招待自己的雇主的同时,另一位正在布置茶点的侍者也是他自己。
季井仪在桌边坐下,大落地玻璃窗外是晚夏下午,于金黄烈日下波光粼粼的璀璨邺江。她从回国后就独居在位于邺江江畔的平层公寓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在各种天气、各种时段下的邺江,可这并不影响她每次都会为它惊叹。
她情不自禁地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大自然的造物。”
在她对面慢慢坐下的女性从商管侍手里接过擦手的毛巾,却明显会错了她的意。
“是啊,以太人类。”她说,“谁能想到会有商管侍这种生物呢?明明只是一个意识,却可以同时操纵完全一模一样的八具身体。”
侍奉在她们桌边的两个商管侍几乎是同时对那位女性欠了欠身。
"您过誉了,五太太。"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被称为五太太的女性穿着一身浅米色的套装,在颈部与耳部佩有镶嵌着珍珠的金线编蕾丝作为装饰。她大概三十出头,看人的目光沉静又疏离,即便是目前作为她"亲属"的季井仪都时常会觉得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与她给予一盆兰花的眼神别无二致。
“……我是说景色,陆伯母。”她干巴巴地纠正,顺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商管侍,“我不太喜欢这种用数字称呼人的方法,不知道您怎么想。”
“他们职责所致而已。”陆伯母心不在焉地说,她接过盖着盖碗的茶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季井仪知道自己的这位同样出身大家族的伯母估计是早就习惯这些事了,便也再不自讨没趣,把视线移向了窗外,并且在商管侍揭开一个个小蒸笼的盖子时,夹了一只玉兰形状的白色糯米点心进小碟。
她用筷子戳破了糯米点心的皮,扒拉出藏在里面的深红内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陆伯母也只是看着窗外,双手捧着茶杯,像一尊形态优美的女性雕塑,完全没注意到季井仪的任何动作。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就是单纯对季井仪所做的一切都不上心。
她们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尴尬,再叠上这两天季井仪的小动作,便更是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拉家常了。
与季家不同,陆家是完美符合世人对世家印象的大族,儿女众多,承袭了祖传的仙法,在研讨会内部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季井仪早逝的母亲也是陆家的女儿,正是她眼前这位“陆伯母”的表姐。
她们现在都等待对方先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季井仪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由作为小辈的自己先表达态度。
“中元节快到了呢。”她擦了擦手,问商管侍,“所以这个糯米点心是丹饺?”
在获得了肯定的回答后,她小小哼了一声:“这都不再是红色的了,还叫'丹'饺?这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她本意是由这颜色并不怎么'丹'的中元节传统点心做引子,一路带到“不在邺京的这几年里,中元节变了多少”这一安全话题上,她的伯母却在商管侍例行公事且毫无诚意地道歉里置若罔闻,啜饮着茶水。
好吧,看起来自己这主动上门的伯母并没有任何与自己聊天的意思。
看起来陆伯母是想直入主题。
季井仪把白色的丹饺扔进嘴,试图让糯米的饼皮和玫瑰花味的内陷化成一滩浆糊,彻底黏住自己的上下两半嘴,也算是有名正言顺不聊天的理由了。
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了,这种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丈夫死了后,就要弄得好像自己也心死了的表演真的有必要吗。她闷闷地想。
陆伯母说:“又是中元节了,一年一年的真快啊。”她看向季井仪,“可惜,今年尤其是个多事之秋啊。”
季井仪没想到她会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一时有些茫然。
“中元节是需要纪念一下已逝的亲人。”她谨慎地说,“陆伯母,您怎么打算?是回陆家吗?”
陆伯母看了她一眼,季井仪的脊背下意识就挺直了。而可能因为她动作做得太快,她一下感到肋骨处有了一丝撕裂的闷痛感。
陆伯母的本名是陆铭。她在嫁给季井仪早逝的五叔叔季尚前,曾是一位前途无量的舞剧演员。甚至在季井仪小时候闲来没事检索家中成员时,还总能看到有人为她感到遗憾,说她在事业上升期就结婚隐退。
而让她舍弃事业的病鬼丈夫季尚却在他们结婚两年后就一命呜呼,留下她和襁褓里的季剡注做了孤儿寡母。
当然这在现代社会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强迫一个女人为死人守寡。可陆铭在那之后却没有任何复出的打算,反而是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儿子季剡注身上。这让所有熟悉她的人,甚至是和她仅仅是相处时间长一些的季井仪都感到无比诧异。
她记得在季尚叔叔的葬礼上,她的父亲作为家里掌权的人主持着仪式,她和大哥季白矢站在一起,突然听见身后不知道谁嗤笑一声。
“陆铭这下是解脱了。”有人小声地说。
“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一滴泪都没流,即便装都不想装一下。”
她顺着声音转过头,只看到一身白衣的陆铭在人群中神色淡漠地看向前方,像用铁浇出来的白鹤。
这样的人最后还是留在了季家,并没有离开这支她没有半分留恋的家系。
“虽然我的丈夫已经逝世了,但我还有剡注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陆铭答非所问,态度却坦率又淡然,好像季井仪问的就是这个一样。
“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家庭永远是我心里第一位的。”
“哪怕季尚叔叔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
陆铭歪着头看她,耳朵上的珍珠耳坠软软地搭了下来。这个动作让她稍微有了一点符合她年纪的生命力。
“我还有剡注在身边,这样就够了。”她重复道,浅棕色的眼珠和她耳饰上的珍珠在阳光下反射出薄雾般的光,“孩子是希望的延续……不管是谁的希望。”
季井仪心里一阵发麻。她不喜欢这种两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对话,于是烦躁地抬起手:“您的意思就是说,您要一心扑在我那个刚刚上小学的弟弟身上?啊,那倒也不错,我没记错的话,季家继承者的选定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您的职责也要到头了。”
她这话说得有点破罐子破摔,连一向无比专业,几乎不在工作时间表露个人情绪的商管侍都向她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陆铭却笑了。
那是礼貌又标准的笑容,就像她面对的是难缠至极的记者,而不是自己的侄女一样。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季家,”她小小地喝了口茶,“但我觉得,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和我所出身的家族不同,你们似乎不爱论资排辈,对继承者除了'合适'以外也没有其他的要求……”
季井仪一手托着下巴,发出一声心不在焉的嗯声。
陆铭看向她:“你没必要那么警惕,我直说了吧,你没必要为你的小动作而感到不安。”
她问:“你在背地里调查溶素泄露案?”
季井仪抿了抿嘴,虎牙几乎刺进了下唇。
她的胸口发闷,有些想吐。
是的,这就是她哪怕冒着被革职的风险,都要把江雪交给研讨会的原因。
邺京交通医院的袭击事件已经足够让她警觉:持有研讨会权限的人篡改了邺京公安部门的资料库,要不是王睦友运气好触发了符文,估计就要酿成惨剧。而除开这种对于邺京秩序的正面冲击,从以太研讨会里流出的用于逆转以太化的违禁药物“溶素”又在邺京的黑市里大行其道,形成又一股暗流。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件事情间有着必然的联系,可无论这些小动作是研讨会授意的,还是研讨会内部出现了问题,都是足够让控制着邺京的季家警惕的了。
于是她便用疑似服用了溶素的江雪作为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想以此试出研讨会的态度。
可这边前脚江雪刚回家,后脚与研讨会有着深厚联系的陆铭就找上了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想。
陆铭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真挚的笑容。
她问:“我想你是不想参与家里的争斗的,对吧?”
“这可不一定。”季井仪说,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可能我只是在韬光养晦,不把我的野心表露出来而已……”
“那你就不会选择去做……那个,叫什么来着……”
陆铭稍微沉思了一下,她明显对于这些名词不太熟悉。
“片警?是这么说吗?”她探究地抬起头,但很快就不再纠结在这个无伤大雅的问题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们现在毕竟是家人,之前我听说你的想法,就有点不赞同。当然,我尊重每个人实现自己价值的方法,可是公安系统?你认真的吗?现在的公安系统就是一个即将破开的茧。你在那里面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以太研讨会对它的冲击……你真的只是想要这个吗?”
她迎着光抬起手,好像能够抓住细纱一样的阳光。
“你可以随意的就得到更多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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