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清明(三更) 把一生的机缘都换给她。……
回昌京后,叶满先去学校参加了毕业典礼。
她这四年,交友时诚心诚意,送别时也依旧心怀祝福。
那一年电影学院同期毕业的,都大有前途。
不管时代怎么变,永远有人热烈年轻地怀揣梦想,朝气蓬勃地要一展宏图。
叶满只和他们小小的一聚,她虽人在高校,却早就没有了如他们一般的青年朝气。
张珂说那是因为她已经早先于他们,经历过那些社会带给她的教训了。
世事教人成长。
小聚之后,叶满就要去赶剧组,今天去甘肃,明天在新疆,后天去海南……演员真是一种居无定所的职业。
她身后的团队越来越大,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多,能和朋友亲人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日子到了深秋寒露时节,叶满人还在沙漠拍一场戏呢,小陶就拿着她的电话在休息的时候慌慌张张地来找她。
叶满拍戏的时候没有接电话的习惯,但小陶却说是沈谦遇打来的电话,他言简意赅,说让她拍完这场戏,赶紧回一趟酒店。
他没说具体的事情,但叶满听他的语气,觉得这事应该不小,且要当面说。
她本来是打算等这场戏拍完之后再回的,但接了那个电话后,心就一直跳的厉害,耳边什么都听不去,人物的感觉也找不到,她自诩自己还算是个敬业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最后直接跟导演告了假,先让剧组拍其他角色的部分了。
叶满急匆匆换下剧组的道具服,连改妆都没来得及,径直坐上了车子,她直奔酒店而去。
电梯在一节一节地变化,她的心却在这种升腾过程中一点一点地降落。
到了酒店门口,她刷开门卡,推进门去,发现沙发边上放着她的行李,东西已经被打包好了,对开门的阳台上,沈谦遇背着她坐在那儿抽烟。
听到声响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似的,把手边的烟迅速灭了,然后脸上扯上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
“小满?不是说要拍完这场?”
叶满站在那儿没动,看向沙发边上的行李。
沈谦遇站了起来,走到行李边上,整个手掌完全覆盖上那个拉杆箱,然后人走到他面前。
他的步子是沉重的,眼底似乎还带着一些愧疚,他久久地看着她。
叶满的心在那一下忽然感觉被人用刀捅了一下。
她几乎是抖着唇瓣问的:“怎么了?”
沈谦遇唇边动了动但到底他也没有想出另一种不伤人的办法只是说:
“小满我们要回一趟天台山。”
“师父她过世了。”
——
起先是质疑的再后来是麻木的这之后那种钝痛才从心口蔓延上来。
秋天还没有过完她还没有来得及再实现她的诺言师父为什么就会过世呢?
她很多次问过她是不是哪里感觉不舒服师父总说她是因为年纪大了营养不好吃的少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师父都要拿起小柴棍敲一敲她的腿根子以此来证明她身体的好。
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师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没有让她陪在她身边。
主持丧事的是一旁的道观姑姑。
叶满在那种哀鸣声里只见到人来人往她从他们的交谈中知道原来从她走的那一年师父就已经被查出来有不治之症了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师父不肯告诉她。
殡仪馆的车子停在山下的叶满一个人拦在大路上她不让任何一个人把师父带走。
她不相信。
这是不可能的事。
瓢泼大雨的早上没有人会料到原先订好的程序里会出现这样一茬任凭谁劝叶满都不肯让开。
乱七八糟的人群里被挤开带着黑伞的一个男人几步踉跄而出他忙不迭地给她撑伞脱了外套罩在他的身上:“小满……”
叶满看到来人救星似地攥着他的衣服袖子脸上全是雨水求证似地在那儿一遍一遍问他:“沈谦遇我师父不可能会死的我师父不可能会死的明明……明明几个月前我还见到她了你也见到她了是不是
?她是我师父她是司徒贺阳她不会死的不可能会死的……”
“小满。”沈谦遇觉得自己心痛到没办法呼吸但他又不得不保持理智“她不想提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她想安安静静地走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为她过分难过尤其是你。”
叶满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她直直地看着沈谦遇:“所以你也知道?并且你也没有告诉我。”
沈谦遇大半个身体落在雨里他帮她撑伞的身体被她狠狠一推:“你也不告诉?我就该最后一个知道吗你们觉得这样是对我好吗如果早早地告诉我我非得去演什么戏吗我非得去工作吗如果我知
道这一切,我什么都不会去,我只会带着我师父,天南海北地去治病,我只有她一个亲人,我只有她一个亲人,沈谦遇,凭什么,连你都不告诉我?”
“叶满……”
叶满顾不得后面的人的呼唤,她毫无目的的地在雨中行走。
她感受不到山间的雨,只觉得那都是她的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自己走不动了,就随地坐下来,把身体盘缩成一团,把头埋进去,让眼泪和鼻涕都朝下。
它们流不动了就不会流了。
她不知道在那儿坐了多久,后来是沈谦遇找到她的,他用毯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是一步一步踩着山间台阶给她背回来的。
叶满不吃不喝地在床上躺了两天。
沈谦遇每天都会给她来送饭,总也不多说,他知道她气恼他。
直到第三天,沈谦遇去送饭的时候,叶满的门却意外地已经开了。
她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扎了起来,穿了一身被色的盘扣外衫,头发编织在一侧,正拿着扫帚把房梁上的蜘蛛网捞干净。
她也看到沈谦遇了,她只是说,今日要给师父整理遗物,她要去一旁的道馆姑姑那儿一趟。
经过沈谦遇身边的时候,叶满站住了:“对不起,沈谦遇,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很明白师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我不该这样说你。”
她话音未落,整个身体却向前倾倒。
她整个被他抱紧怀里,他抱她抱的很用力,手只是拢进她的发丝里,嗓子眼里的声音也应该因为这些天没有睡好觉而沙哑:“小满,对不起。”
他太心痛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叶满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要高,他在知道这个真相之后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有几次都忍不住地想要告诉她,可看到她依旧活的热忱和鲜活的样子,却又总是会想起师父那天和他说的话。
“我对我能掌握我生命的进度很满足,我至少知道什么时候我会死,我和这个病也斗争了四五年了,我已然已经很自豪了。从第一天和小满说让她下山,我就知道我最后的结局,不想让她回来也是不想让她知道她无所不能的师父,最后依旧也会死亡。”
“但死亡是每一个人要面临的结局,或早或晚,与其让她背负着不知何时要来的分离的痛苦日日彷徨,倒不如就这样什么都告不告诉她,您说呢,沈先生。”
沈谦遇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叶满身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他自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当然是比不上亲手抚养她长大的师父,所以不管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好像都毫无用场。
叶满摇摇头,却意外平静地似乎能接受这一切:“不用道歉,我明白,师父是为我好,你也是为我好。
“我都接受。
——
天台山只不过呆了一周多,叶满就把师父的东西收拾好了。
其实师父也没有剩下什么东西让她收拾,她去道观姑姑那儿领回师父留给她的几样东西。
没多呆,她就回了剧组。
剧组还要等着她拍戏,她没什么时间留给自己悲伤,让人难以喘息的工作就一样一样地压了下来。
她发现自己开始有些睡不着了,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开始想,要是自己五年前没有下山就好了,要是她没有听师父的话早点回去看看就好了,要是她不那么愚笨早些察觉到问题就好了……
很多很多的“要是,和很多很多的“假如。
她在假如另外一个人生没有做出的选择,或者就像师父之前说的那样,去体育大学进修未来成为一个体育老师,就在山下小镇里上课就好了,不用背井离乡,不用离开师父那么远。
她为什么要来演戏呢。
她真的适合演戏吗,明明网上对她有那么多的谩骂,说她的资源是靠陪睡出来的,说她自己靠自己拿下的那些戏份是有关系的,说她不可能从一个无名之辈有今天这样的位置的。
她花在这个行业里四五年的心血和伤口是不被承认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对着镜头麻木地扮演别人,她完全失去了自己。
她好像逐渐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只是陷入了每天对自己的责怪当中。
她觉得她弄丢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
沈谦遇下山回来能推了不必要的应酬就推了,尽量去剧组陪她,也帮她经纪人一起梳理着她手上的工作,能不安排地就尽量不安排。
即便是这样,叶满身上的活还是太多了。
沈谦遇这些年和她约定好尽量不干涉她工作上的事情,真的为她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她简直就是拼命三娘。
整理到后面有些晚了,沈谦遇就让张珂他们先回去了,自己坐在沙发边上给她看着。
他特意让叶满休
息,给她开了不需要脑子的《猫和老鼠》看。
沈谦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进去。
房间门铃响起来,沈谦遇放下东西去开门,他叫了一堆叶满平时爱吃却忌口吃的东西。
总之他希望她尽可能地放松自己。
他回头又见她躺在沙发上,于是又转头去给她找了一块毯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给她再开一支酒,但他又不忍心她要靠醉醺醺的状态入睡,随即做罢。
躺在沙发上的人把自己包裹起来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屏幕。
沈谦遇:“要吃什么零食跟我说。
叶满闷闷地从被被子里“嗯一声。
沈谦遇看她一眼,见她这会儿专心看电视呢,随即就也专注自己眼前的事。
他统筹看了一圈之后,对几个项目背后的资本了解了个大概,大刀阔斧地圈了几个项目出来。
“这个什么珠宝的开业展你就不必去了吧,他们给的一年预算就这么点,活动还这么频繁,咱不合作了,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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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了后见她不回答,于是抬头看去,却发现叶满睡着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最近一直都睡不好,终于是睡着了。
手边的毯子掉落,沈谦遇起身,长手揽过落地的毯子,而后轻巧地给她盖上。
靠近的时候,沈谦遇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她最近憔悴了许多,那让他有些唏嘘造化弄人,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他即便拥有再多,好像在这个时候,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沈谦遇给她盖被子的身体没动,另一只手撑在沙发边缘,他尽量缓慢的,想象自己能跟只蝴蝶一样,毫无察觉地依旧吻了吻她的额头。
原先睡着的人却伸手来揽住他的脖子。
沈谦遇有些抱歉:“我吵到你了?
叶满摇摇头:“我没有睡着,我就是闭着眼睛休息。
沈谦遇眼底慢慢浮上一层雾气:“满满。
他换了个姿势,在沙发上让她靠着更舒服些。
叶满对着天花板,缓缓开口道:“沈谦遇,我前些日子,去给我师父收拾遗物。
她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点点的沙哑,像冬日干燥的夜。
“她五年前就给我织毛衣了,你知道的,她一辈子舞刀弄枪的,哪里会织毛衣。
说罢她自己笑出声来:“你知道吗,她五年前织的那件,
左边袖子比
右边袖子长好多她自己是个左撇子连带着织的毛衣也是左边的要比右边的手厉害。”
“不过后来她就织的不错了给我织了好几件的道馆姑姑说她都是找了大方的款式学的找一起同个病房的阿姨学的。”
“一年就做一件那密密的针脚就会让她把时间留住就这样给我织了四五件。”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的她太好强了太好胜了我那年摔断腿躺在医院里联系不上父母给我支付医药费我就坐在医院台阶上哭也是师父找到我跟我说不要哭。”
“女儿有泪不轻弹女儿膝下有黄金。”
“所以其实她也不希望我去当演员我知道她是怕我受欺负觉得我从小就缺根筋和她一样只会躲明枪不会躲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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