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薛府法坛里祝者生魂归位,礼官敏锐发现这位同僚面目呆滞,似受到了极大刺激。
本该跟随一起回来的薛二娘魂魄也未见踪影。
礼官神色凝重,停下手中封神诏书的诵读,转向老祝者询问道,“竟找不回神魂吗?”
老祝者双眼布满血丝,疯狂摇头,浑身抖如筛糠,竟是半句话都无法说出。
礼官觉察不对,正要上前查看。
薛大郎却面露不满,“这封神懿旨还未念完,怎么能半途停下?”
礼官也看出这薛大郎空有好名声,实际上并不是好相与的,于是闻言温声解释道:“祝者未能将令妹魂魄带回,郎君家里制作的神像颇有灵性,若是再念下去将这死物唤醒,误封泥塑反倒不好。”
薛大郎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面上却颇为不耐。
他一摆手,身后的小厮便掏出一包银子塞入礼官手中。
薛大郎摆出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沉声道:
“大人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个泥塑而已,又能做得了什么?”
“父亲想让小妹早日封神,若因你们耽搁了定下的时辰,最后岂不是成了我的过错!”
“大人继续念就是,我家小妹性子不好,许是躲在旁的地方偷听,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过来。”
薛大郎说得信誓旦旦,最后还意有所指的提点道:“若是因小妹淘气出了岔子,父亲想来也不会怪罪你们……”
方嬷嬷听着话音不对,悄悄拉住身边彩枝。
“快去请夫人过来。”
彩枝面露犹疑,“可是夫人还被禁足……”
“快去。”方嬷嬷请推她一把,神色严肃。
彩枝有些吓住,低低应了一声伏在地上慢慢后退,在几个小厮有意无意的遮挡下,起身悄悄跑了出去。
年轻的礼官并没有轻易被他的话哄住,反而推开小厮塞来的银袋,皱眉直言道:“薛郎君这话说得不对,若因为错过时辰,就不等令妹魂魄归来,必然会误封泥塑!”
“到时一个泥塑木胎取代了令妹的身份记忆,还受封了令妹的神位!”
“使得薛二姑娘平白沦为任妖邪捕食的孤魂野鬼,岂不才是真的酿成大错!”
这话说的极是清楚明白,堂中本来跪在法坛四周听旨的下仆,听明白这事原委,瞬间一片哗然。
“二姑娘的功绩,怎能让一个泥塑夺去?”
“那这懿旨万不能再念!这不是害了咱们姑娘吗?”
“都给我住嘴!”
没想到这小礼官竟半点听不懂暗示,还这么下他颜面。
薛大郎恼羞成怒。
“父亲定下的吉时,你们还敢耽搁不成?”
“大爷容禀,”老管事谄笑着膝行上前劝道,“这事到底关乎,事关二姑娘性命,不若大爷还是先等老爷回……”
老管事话未说完,就被愤怒的薛大佬窝心一脚踹出老远。“大爷做事还用你这老东西来教不成?”
下头跟着老管事跑腿的小厮惊呼一片慌忙膝行去扶。
原本伤势就没有痊愈,被这一踢老管事更是爬不起身来。
薛大郎根本不理会地上起不了身的老管事,转向面色难看的礼官道:“明日国丧耽搁不得,大人还是尽早完成差事为好。”
“若非知晓二姑娘是郎君嫡亲妹妹,您这般举动,倒不似至亲更似生死大仇。”礼官冷声嘲讽。
薛大郎面色难堪,“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又懂什么?我父乃朝廷三品大员,他既定了时辰自有他的道理!岂能因为小妹淘气,就耽误了要事!”
他看礼官还是不动,登时心头火气。
运转文心小印,一股属于高门子弟才能觉醒的文心威压直接向礼官笼罩而去。
礼官本就是个普通的寒门学子,就算有些际遇,有些天资,也绝难比得过这些有长辈悉心教导的高门子弟,登时脸色发白,身体委顿下来。
他咬牙冷笑,“公卿贵子……也不过尔尔。”
“你好大的胆子!”薛大郎如何听不出他的嘲讽,瞬间怒极反笑,“好!既然你不敢念,那我亲自念便是!”
说着就上前一步,径直从礼官手中夺过懿旨。
“大爷!不可——”厅中守着的仆从大多受过薛妙妙恩惠,见状再跪不住,慌忙出言阻止。
薛大郎只觉这一幕刺眼至极!
“没尊卑的东西,再有多言者,我这就叫人将你们全撵出去!”
众人一惊!
害怕被撵走的惊惧,使他们不再敢出言阻拦。
薛妙妙身边唯一还能顶事的丫鬟坠儿膝行两步,跪到众人前面,双手伏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小姑娘再抬脸,清秀的面庞上濡湿一片,声音细弱却坚定。
“还求大爷放过我家姑娘!”
说着,坠儿又再次一个响头磕下,额前一片殷红。
薛大郎脸色难堪至极。
藏在人群中的张嬷嬷,膝行跪到坠儿身边,跟着一头磕下去,“求大爷放过我家姑娘。”
接着是挣扎爬起的老管事、来旺……
一个接着一个。
往日恭顺的下仆依旧卑微的跪在跟前,一句一叩首的哀求,让他如鲠在喉。
剧烈的羞愤涌上大脑。
他不明白!
凭什么?为什么?
她薛妙妙哪里值得这般偏爱?
不过是给旁人卖个好,他又不是没做过!
为甚薛妙妙做,他们就感恩戴德!
而自己呢?
平时也没少给这些人施恩,怎么到关键时候,却为了薛妙妙这般逼迫他?
薛大郎面色青白,暴怒让他近乎失去理智。
他高喊:“来人——”
“来人——”
同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两声重合,众人不自觉看向屋外来人。
面色苍白,身形羸弱的薛夫人推开仆婢的手,快步走进来。
“母亲……”薛大郎喃喃。
话音未落,薛夫人已经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你若有恨尽管朝着我这个母亲撒就是,何苦千方百计害你妹妹!”
“并非是我……封神一事阿爹早有吩咐……”薛大郎捂着脸慌忙辩解。
薛夫人却懒得理他,走到棺椁之前看向沉眠的女儿,险些落下泪来。“我并非一个好母亲,却也不能接受什么泥塑木胎也敢取代我儿……”
“来人!把这泥塑给我砸了!”
“阿娘——”
“薛夫人!”
厅中众人慌作一团想要阻拦,薛夫人已经上前一步双手狠狠推向那尊没脸的神像。
“哐——“
泥塑应声而碎,薛大郎近乎失态的尖叫,“阿娘!你做什么——”
法坛中蜷缩颤抖的老祝者看向眼前这乱象,突地抚掌大笑。“不成神好!”
“罪神血脉,如何成神?!”
薛夫人浑身冰凉,她僵硬地寸寸扭头,看向出声的老祝者。
就见他正又哭又笑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自己,状若疯癫,用力嘶喊,“罪神血脉,怎配成神!”
薛夫人如坠冰窖。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丈夫何时走到自己身边,轻拍她的后背沉声道,“既已经无法成神,也是命该如此。”
“莫要担心,陛下给我们妙妙赐下了一门好婚事。”
……
兴王府内,被严密戒严的院中,法坛之上身披彩衣的祝者霍然睁开双眼。
他满脸喜色地走下法坛,对着端坐在高椅之上的中年人恭敬俯身下拜。
“王爷所料不差,那位果真出手斩断了本朝龙脉。”
站在中年人身侧,玉带金冠的少年面色微微一变。
“父王……龙脉断绝,岂不是有亡国之祸……”
中年人正是先文帝从宗室抱养的嗣子、后来因为断腿被改回本支,武宗明面上的兄长兴王。
他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亲王才可穿着的四爪团龙袍。听闻这个消息,他竟是半点也不惊慌,反而嗤笑起来。
“龙脉本就是民心所向,当初那位可续一次,你自然也有机会重新续上。”
“可大行皇帝并没有下明旨册封我为嗣子,”小郡王面露迟疑,神情有些低落,“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受鬼神眷顾,黜神令一出……天生凤命的婚约者也被杨首辅一脉掌控,我能登上大位的机会已是渺茫……”
“如今那位先祖又斩龙脉,人皇之位不在以血脉命格传承,我岂不是更无机会……”
兴王捏着手中珠串,双眼微微眯起。
下拜的祝者起身,笑盈盈宽慰道:
“小郡王多虑了,这龙脉一断,您的机会反倒来了!”
“此话怎讲?”少年眉头依然紧锁。
祝者小心地觑着兴王的脸色,温声为他解释:
“先是那三位王爷讨好太后与阁臣,无非是因为龙脉择主,需要那位天生凤命和百官进笺三辞三让,这样才能使自家子孙谋夺得皇位后少受龙脉反噬。”
“可如今……手握实权的王爷都有了能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祝者话不说尽,脸上笑容意味深长。小郡王面露沉思之色。
兴王已经嘿笑出声。
“现在该急的不是我们,而是皇城里的群臣和我那好皇婶。不抢在消息传出之前定下新帝人选,这天下可就得彻底乱了。”
小郡王目露恍然,“阁老们还想继续把持朝政,就必定不会选择那几位伯伯这般身强力壮的未来人皇,可他们刚有机会能自己登上那个位置,又如何愿意再把机会让给自己儿子?”
说完,小郡王思及自己父王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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