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骤喜

自此，林栩看向白氏的眼神也便多藏了一份谨慎。

借相克之言铲除劲敌，又母子俱除，从而稳固自己多年的主母之位，想必窦家早年间的纠葛仇恨以及白氏的筹谋心机，自然不是寥寥几语便能概括的。如此心肠辅佐在窦怀生旁侧，难怪窦家不过数年便成了沐京城青云直上的新贵。

一面心中这样想着，一面便特意等窦言洵走到她身边时扬起笑脸看他。

为着节庆，秦嬷嬷特意给她梳了精致的同心髻，又插着几支镶嵌着绿松石的华贵金簪，已然成婚，她便梳着妇人发髻，举手投足间更添几分温婉，如今那双漆黑的眼睛冒着晶亮的光芒看向他，倒映着祠堂内跳动的烛火，竟然满是少女的娇俏与明媚，熠熠闪着光芒，更为耀眼。

窦言洵朝她点点头，下一瞬身着礼服的林栩便轻盈迈步至他的身侧，牢牢牵住了他的手。窦言舟应酬了半日，此刻亦喝得面色微红，酒意还未消散，看他二人举止亲密，也不禁向林栩打趣道：“弟妹今日莫要待他好，方才二弟可是输干净了，晚上关起房门可万不能给他好脸色啊。”

窦言洵唇边衔着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兄长技艺高超，弟弟自愧弗如，是该当认输的。”

窦言舟阔步走在前，冯黛珠一边抱着朗哥儿哄弄，一边留神回头嗔他，“有你这个哥哥，难怪二弟不爱回家。”

窦言洵成日在外，便是成婚后也总是晚归，今日先有白氏出言提点，如今虽是玩笑之词，冯黛珠却也还是又点她一回。四处的笑闹声些许安静下来，窦言舟偏过头来看了眼林栩的神色，轻咳道：“衙门年底事儿多，二弟如今都忙瘦了，身形比之从前当真消减不少。”

林栩弯着唇角，眼帘半垂着，只低低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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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府中上下早已准备好晚宴，正厅中已摆满了丰盛的各色菜肴。糍粑、红豆粥等下元节必备的糕点美食整齐地陈列在桌上，令人垂涎欲滴。众人都依着座次落了座，林栩端坐一旁，静静看着一众仆役们穿梭其间将冒着热气的热菜呈了上来，堂内灯火辉煌，映得众人脸上皆是喜庆笑意。

忙碌一整日，大家许是都累坏了，待坐于上首的窦怀生说完祝词，便正式开始了宴席。朗哥儿今日格外黏人，一离开冯黛珠的怀抱便开始苦恼，任几个乳娘怎么哄都没辙，冯黛珠便索性一直抱着朗哥儿。她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红豆粥递到嘴边，小心地吹着热气，朗哥儿还以为粥是娘亲准备喂自己的，便伸了小手去抓，乌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十分可爱。

白氏便道：“把朗哥儿抱到我这儿得了，省的搅得你吃不好饭。”

冯黛珠忙道：“这怎么好，回头朗哥儿玩闹，搅了您的兴致才真真是罪过，那我才要满心愧疚呢。”

白氏道：“又说混话，这孩子多可爱，我疼爱还来不及呢。”赵嬷嬷见状，便将朗哥儿连着襁褓抱至白氏怀中，果然朗哥儿丝毫不哭反而觉得新奇，口中咿咿呀呀不断，逗得白氏和窦怀生脸上皆是满脸笑意。

冯黛珠笑道：“孩子刚生下来看的第一眼便是母亲，果然朗哥儿还是跟您最亲。”

林栩端坐在窦言洵身侧，宴席间众人言笑不断，窦言洵始终面色淡淡，舀了几勺面前的东坡豆腐，却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林栩想着方才窦言舟的话，便伸出手给窦言洵的盘子里多夹了些鲜炸酢鱼，轻声道：“夫君多吃些肉，担心累瘦了身子。”

窦言洵偏头看向她，眼底有着比殿内烛火更为明亮的笑意，却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林栩细细吃着碗里的鱼肉，忽然见窦言洵探着身子上前舀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党参老鸽汤，放到了她的面前。

他有样学样道：“夫人多用些老鸽汤，把身子将养好。”

林栩险些被口中的鱼刺呛道，青茉连忙上前端来了茶水，一边体恤着为她拍着背。余光却瞥见窦言洵方才进殿便一直平静的唇角，如今倒也浮上几抹笑意。

窦贞数日不见林栩，又是节庆，面上十分高兴，隔着座次对她柔柔一笑，轻声道：“二嫂如今瞧着面色愈发红润了，从前便清水芙蓉般的清丽，如今面色柔婉端淑，这身礼服真是衬你。”

林栩勾唇一笑，端起面前酒杯向窦贞遥遥举杯，窦言舟手放在膝盖上，一边小口品着杯中松醪酒，一边夹了几筷子腌三丝儿，目光淡淡扫了林栩一眼，对窦言洵笑道：“没想到弟妹竟也好酒量，二弟往后倒是无需斟杯自饮了。”

松醪酒由陈年葛根、黍米、松子等酿制而成，入口低醇幽香，与她寻常喝得白酒比起算不得什么，如今窦言舟当着众人随口夸她，她却不免浮上一丝思量。

还未开口，便听得身边一道低沉男声笑声渐起，窦言洵放下手中筷子，慢声道：“兄长这便看走眼了，栩栩从前并不喝酒，许是今日节庆心中欢欣，这才兴致盎然贪了杯，待会儿怕是便要醺醉了。”

林栩微垂着眼眸，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随着窦言洵一句栩栩飘落至她的身上。上次他这般叫她，便让她心中一颤，如今竟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又以叠字如此亲昵地唤她名讳，她忍不住便面上一红。

冯黛珠怀中没了负担，便一勺勺喝着热气腾腾的红豆粥，又夹了几块打好的分外软糯的糍粑饼吃。她吹了口面前勺中的热气，明媚端庄的面庞却忽然神情微变，手中的汤勺也顿了顿，微微撒出些粥来。

她慌忙便放下勺子，伸手掩住嘴唇，这才堪堪掩盖住恶心的感觉。还是赵嬷嬷在旁心细，面色几分迟疑地小声问道：“少夫人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这一问，便即刻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冯黛珠目光透着茫然，怔怔看着面前的红豆粥，不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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