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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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睡得及早，如今熬至深夜，意识早已模糊起来，朦胧中好似被人轻轻抱起，又好似脱离了方才一直依靠的温暖臂膀，她在意识混沌间觉得冷，不自觉地又因贪恋那份温暖而攥得更紧了些，待到终于醒转时，四处已然一派清明如旧。
天已然亮得完全。
林栩揉了揉眼睛，朦朦胧胧中见几个艳丽的身影来去穿梭，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周围的亮光，竟是穿着过年新制的桃红小袄的绒薇、弄玉等几个丫头忙里忙外的将整个回雅居装点一新。
竹苓捧着装满了各色糕点供果的五彩琉璃盏走进内室，见她醒来，抿唇笑道：
“夫人可算醒了，再不醒呀，咱二爷的手臂怕是要麻的动弹不得了。”
见她面露疑惑，绒薇笑道：“夫人昨夜说好的在院中守夜，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得熟了，二爷本来想将您抱到床上，让您好好歇息，可您如何都不撒手呢，可劳累二爷一直坐在床边陪了您整整一夜呢。”
床边果然放着一张铺着软榻的椅子。
她穿鞋下床，接过竹苓递来的茶水漱口，随口一问，“那夫君眼下可还在府中？”
秦嬷嬷正在远处指挥院中的小丫头挂彩灯，回过身道：
“方才大爷身边的小厮来将二爷请走了，说是年初一各处官员、交好的故旧们都得互相走动呢。想必眼下已经跟着老爷、大爷他们出府了。”
林栩点了点头，漱完口后随手拿起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她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丫头们，轻轻舒了口气，昨夜依稀的温暖还残留在心头，竟让她莫名地觉得安稳了几分。
绒薇眼尖，见她站在窗边出神，便笑着凑上前来，“夫人，您可想下去走走？今儿个是年初一，院子里热闹得很呢，嬷嬷特地叫人把那些年花和福寿瓶都搬到院中，点缀得极是喜庆。”
林栩微微一笑，正要点头答应，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低声问道：“二爷昨夜可有说些什么？”
绒薇微怔，随即笑道：“二爷昨夜便在夫人身边坐着，倒是没多说什么，夫人睡得沉呢，只是二爷看您睡着的模样，似乎也有些失了神，凝着夫人瞧了许久，眼中……很是柔情呢。”
林栩心中微微一动，那些平日里不曾细想的情绪似被这份话语轻轻撩拨了一下，她垂下眼睫，似不经意地轻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传来，映衬得整个回雅居格外喜气。林栩随着丫鬟们往院中走去，四处望了一眼，便见竹苓正与秦嬷嬷商量着将一对大红的灯笼挂在院门上，两个小丫头抬着一株松柏，仿佛连那树上挂的彩绸都随风轻轻舞动起来，带来阵阵新年的喜悦。
“夫人，咱们也在这里放上几盏灯吧？图个年年平安、福寿绵长。”秦嬷嬷笑着提议道。
林栩淡淡一笑，轻轻点头，目光扫过院中那一派祥和，心中莫名竟涌上一种难得踏实的感觉。
林府人丁稀少，除却她和父亲，在梁徵元还未曾借住之时，府里唯余齐霜儿那个总是暗地里给她使绊子的人。父亲彼时手握提携委任大权，却从未汲汲名利，更是给数位登门巴结的官员吃了闭门羹。因而即便是节庆，林府硕大的宅院中也时常冷冷清清，甚少有如此温暖，众人团簇繁花似锦的感觉。
可惜这些热闹景象，也不过终有凋零衰败的一日。她静静看着竹苓等人忙碌着，心中不由得泛起丝丝点点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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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每一日都热闹纷繁，时间匆匆而逝，待到年初五一早，林栩便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天色微亮便洗漱完毕。
淡淡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院中还弥漫着冬日的寒意，雪白的霜花在窗沿上闪烁。她披上厚重的披风，换上了一件石榴红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点点梅花，宛如冬雪中的红梅，清丽而雅致。窦言洵昨夜和几位衙门里的同僚小聚，深夜才归来，便在书房歇息了，眼见时辰尚早，她便特意吩咐弄玉不必将他唤醒。
竹苓和绒薇见她醒转，忙迎上前来替她理了理衣裳。
竹苓笑道：“夫人今日穿得这般喜庆，林老爷和夫人见了定会欢喜。”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双素雅的暖靴摆放在地上，林栩穿上，温暖顺着脚底逐渐蔓延。
外头风中带着些湿冷，但空气里隐约有早春的清新，眼见萧索冬日渐逝，万物皆有缓缓复苏的景象了。因时辰尚早，街市尚未完全苏醒，远处偶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与被积雪染白的屋檐在淡淡雾霭中掩映。街边还挂着红色的灯笼，透出一丝节日的热闹与喜庆。
乘轿前往林府的路上，街道愈加热闹，商铺门前依旧挂满红彤彤的灯笼和五彩的绸带，不时可见孩童在街巷中嬉闹追逐，满脸欢喜。沿途的腊梅枝头上还覆着些许残雪，白里透红，迎着微风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仿佛新年才真正开始。
轿子停在林府门前，林栩轻轻掀开帘子，便见林府前庭依旧如往日般宁静而温馨。几个在林府自小长大的家生丫头更是早早便候在大门前，见她下轿，齐齐上前行礼，笑脸盈盈道：
“小姐您回来了！新年吉祥！老爷和夫人已在堂上等着您了。”
林栩微微点头，步入林府。眼前熟悉的景致让她微微恍惚，一路移步换景，她不得不压抑着自己微颤的呼吸，竟是再度看到家中一切安好如旧便让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后院中几棵稀疏的梅树依旧挺立着，枝头挂满了雪后的红梅，与大红灯笼相映成趣，仿佛她回到了少女时常驻足的年少时光，而院落最中央，则是那棵当年由梁霜予带她亲手栽下的歪脖小柳，堆叠的落雪依然无法遮掩其参天之势。
即便柳叶皆尽凋谢，枝干弯曲而遒劲，她小心翼翼地摸着粗糙的树干，将眼泪忍了下去。院中的青石板铺满了淡淡的薄雪，走在上面，竟微微泛着凉意。
而刚刚走至正厅门口，便见高宥仪已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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