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6
日挂高悬之时,秦瑜回到未明山庄,区区三日,恍惚天地之别,固安郡主被大长公主接走,不哭不闹般反而惹得下面丫鬟哭花了脸,宋书婷远远看见祖母,便哭诉晕了过去。
秦瑜看着母亲站在远处,拿着帕子不停擦着滚落下来的泪珠,走上前笑着说道,“母亲。”
猛然进入温暖的怀抱,秦瑜一愣转瞬身子一片温软,她深嗅母亲的气息,还是跟幼时那般令人心安。
“你若再出事,我也不活了。”赵氏哭的难自抑,眼泪涟涟拉着她回了住所,又是跨火盆,又是打艾草,等秦瑜身疲力乏之际才放回了屋子,足足换了三盆的水,秦瑜才觉得没了山洞阴暗潮湿的味道。
听着紫叶断断续续的描述,才晓得上京发生了如此巨变,高门之间大多看重后代子嗣,培养一个撑得起门楣荣华之人,合家族之力需得呕心沥血,此次一个秋猎伤亡如此之多,不晓得多少高门因此陨落,怪不得未明山庄如此冷清,恐后面这些时日,上京都不会有宴会了。
秦瑜沾了床,绵软踏实,转瞬入了沉睡。
未明山庄里风云巨变。
赵时逸和王朝鼎跪地俯身,上首玉扳指轻磕桌面,嘟嘟沉闷声在空阔厅内回旋反刺,众人俱都低了头颅,瑟瑟等待雷霆震怒落下。
承和帝冷笑出声,暴戾抚掉桌面上奏折,语气说不出喜怒,冷厉扑在众人脸上,“看来安生日子过久了,总想乱上一乱。”
厅中静默,尾音层层荡荡延长,似钩子刮过,赵时逸动作间隙看了上首承和帝一眼,脸色半明半暗,眼底赤红,阴郁躁动,他俯下身兀自沉思。
太监俯身,“启禀圣上,大长公主求见。”
一顿,不带意味,“宣。”
大长公主稳稳进入屋子,似看不到屋内狼藉,跪拜久叩首,长呼“圣上万岁。”
屋内静默几息,空中凝稠般滞停不动,大长公主是长辈久居高位,如此奚落丢面这是第一次,脸色变了又变,终是诚服跪地,脸上毫无不忿之色。
承和帝轻抬眼帘,语气怅然,“姑母,皇室中年长者唯有你一人,当初父皇归九天之时,叮嘱朕必以孝道行天下...当年逢乱,还是大长公主保朕平乱世,朕从未敢忘,却不知这行孝是否符了尔等长情。”
似是而非的敲打让大长公主大汗淋漓,忙称惶恐,口口声声的孝道,是句句诘问她为长不智,跪拜久了,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连带着身子也左右摇晃。
大长公主心头埋怨起皇室凉薄,可出事的是她的私产,又是她主张办的秋猎,辨无可辨,只能强摁头认下。
上下翕张,无法出声,大长公主心头剧痛,颓然任命般说道,“臣妇愿开棺验尸,交由三司会审,此事牵连甚广,不查验个清楚定是对不起臣子百姓。”
话终于说出了口,心脏紧缩生生滞闷,事情走到这一步,大长公主心头泣血,彻底瘫软在地上,面露凄惨,以往矜贵面容此时老相凸显,皱纹横生。
“朕担心姑丈死后难安。”
“为圣上解忧,死得其所。”大长公主语不成句,悲怆出声。
何必句句逼人!
承和帝满意点点头,无视大长公主的狼狈,下面奴才晓得这是皇上惩治,便由着大长公主委顿在地,颜面尽失。
“赵尚书,你如何看。”
“臣心哀众多臣僚丧子之痛,务必尽快研讨安抚之策。”
承和帝一顿,如此感同身受的一番话,情理之中,户部尚书此时可不就是安抚人心,眼神幽深打量着他,查出冥殿有异的是他,此刻划分界限的也是他。
“王朝鼎,你呢。”
王朝顶告罪求饶,承和帝摆手懒得听告罪,这三日求死的人太多,若都杀了,谁来办事,随口问道,“听说韩沣墨此次立功。”
太监最会察言观色,知晓圣上平了怒气,小声解释道,“韩司丞虽为文臣,却一马当先,深入险境救人于危难。”
太监看着圣上撇了他一眼,奉承笑着,晓得圣上明了他夸大。
暴风疾雨开局,春和日丽收尾。
赵时逸搀扶大长公主出门,和王朝鼎对视一眼,晓得此事未完。
门阖上,承和帝才断了刚才一幕的视线,赵家携手皇室,真是别有意味!
翻着手中奏折,低声说着,“这又是收了银子?”
刚才回话太监跪地告罪,脸上却无多少惧意,笑着回禀,“圣上圣明,韩侍郎送了奴才一个玉把玩,让奴才在您面前美言两句,说上次得您训斥,便坐卧不安,这次恳求奴才实事求是说上两句即可。”
看着圣上已握笔亲批,没有不耐,便接着说道,“奴才心想,这事又不是欺骗圣上,就两句话还能得块美玉,正是好事,您知奴才眼皮子浅。”
一番话哄的龙心大悦,此事便翻过去了。
秦瑜睡到四更便醒了,坐了起来披上外衣,悄悄出了屋子,秋高气爽,带着露气,也不觉寒凉,星河灿烂,月光姣姣。
未明山火把明灭闪烁,火焰随风缥缈,沾雾似烟,染得她心头湿漉漉沉闷闷,担心此事牵扯固安,可也晓得她人微言轻,阻不了翻天覆地。
天幕流转,她辗转在近些时日的怪事中,再联想到前世,觉必有蹊跷。
她有种冲动,想着和赵时逸坦诚告知心中怪思,却担心他认为她邪祟上身,怪力乱说。
暖阳渡身,枫叶飘飘然落在脸上,睫毛扇动,素手将红叶捻在手上,展开眼眸,看着母亲并福嬷嬷安排丫鬟收拾箱笼,几人轻手轻脚,看她坐起,本带着笑意望来却触之一顿,乌珠顾盼,耀如春华,一身素衣素衫偏华光尽显,她家小姐何时这般惊艳了。
“母亲,今日便回上京?”
赵氏点点头,轻抚青丝安排紫叶服侍小姐盥洗,居然早膳都等不得,坐上马车到了未明山庄门口,前面长队排列等着核验放行。
远比进来时还要严苛。
前面是护国将军府马车,双驾华贵,赵老夫人闭目休憩,赵夫人命人打开车门,望着前方,一脸忧色。
“母亲,逸儿不会有事吧。”
“无碍。”
一句无碍并不能打消她的忧虑,昨日见到齐望族下身皮肉溃烂,情景骇的她做了一晚噩梦,兀自在旁边念叨,“听说逼到悬崖全是秦家那小姐乱窜,要不生不出如此乱子。”
一句话说不尽的嫌弃,应景只低头给老夫人捏着手臂,这种攀诬的话不敢乱说,否则只会觉得心胸狭窄。
果然见赵老夫人斥道,“休得乱说,此事复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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