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长嫂
安静垂眸之下，一眼望去极为乖巧懂事，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安静娴雅的千金仪态。鸦青色的浓密睫毛随之轻颤，白皙面颊之上隐隐浮现一层红晕，比起往日的清冷疏离更添几分初为人妇的娇憨。
早有侍婢为她布置好了座椅，林栩便拾起宽大裙裾，施施然落座。
白氏半晌不再言语，只满含微笑地品一口茶，方慢条斯理道：
“你既已过门，往后便是我们窦家的儿媳了，我便也与你掏心掏肺讲几句体己话。从前弈洄委实算不得成器，我这个做母亲的看在眼里，实则心里总是难堪忧虑的紧。你的父亲林右丞品行高洁为人廉正，想必教养出的女儿自不会差，有你在，往后我对弈洄也算放下心来了。”
原来窦言洵的字是弈洄，但她先前从未听旁人或他自己提起过。又见白氏提起父亲，林栩忙欠了欠身，谦卑道：“儿媳谨记母亲教诲，往后还请您多教绰言些规矩。”
借故直起身子时，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窦怀生。
却依然端坐于黑楠木圈椅之上，神情端正中透着亲和，除此之外，倒仍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几人又静坐了片刻，却听得门外一阵人声响起，夹杂着婴儿的牙牙学语声。白氏身边的一个衣着十分体面的丫头碎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是大少奶奶带着朗哥儿来给您二位请安了。”
白氏闻言面色拂过一丝欣喜，忙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位身披米白色缠枝牡丹纹镶边翻毛斗篷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其后跟着一位模样十分和善的老嬷嬷，怀里抱着一个裹着红锦绒线暗纹软绸的孩童，恭谨地走至殿内，向窦怀生及白氏请安。
林栩不过匆匆看了一眼那位妇人，便因其美貌艳色怔了许久。
那是一张分外明媚的脸庞，饱满光洁的额头上贴娇艳桃花钿，眉眼深邃却毫无凌厉感，双唇粉嫩若朱樱，那是一种中原大地并不常见的风情。自她一走进来，整洁而古朴的殿内都明灿灿地亮起来。
这应该便是窦言舟那位生长于塞北的名门千金冯黛珠了。
白氏面上的笑意一直不曾减去，温和地抬手，示意行礼的冯黛珠站起身来。
“今儿来得到早，朗哥儿昨晚可还乖着？”
那位嬷嬷极有眼力见地将怀中婴孩抱与白氏看。白氏接过孩子，不禁喜欢的合不拢嘴，眼尾因笑容而皱起深深细纹。
冯黛珠在身侧丫头的搀扶下坐定，边整理裙裾边灿声笑道：“可该您惦记，这孩子寻常便跟您最亲，昨夜硬是吵着闹着要祖母抱呢，我怕打搅您，硬是哄了半天才睡去。这不，一大早便赶忙将朗哥儿抱来给您请安了。”
说话间，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得出是个十分爽朗的性子。几句俏皮话便将白氏哄得欢笑连连，忍不住嗔道：“合该你是个爱说笑的。”
林栩微微一笑，顺着白氏的话应道：“侄儿眉清目秀，像公公，也带着几分哥哥的气度，定是个聪慧伶俐的孩子。”话音落下，林栩缓步走近白氏，俯身看了看朗哥儿。那孩子正在白氏怀中抓着手指嬉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嘴里咿咿呀呀，不时发出几声含糊的笑声。
白氏笑意盈盈，抬头看向林栩，道：“你刚进门不久，平日里也该多来看看朗哥儿，和你大嫂多亲近些。你们年纪相仿，也好有个伴儿。”
林栩欠身应道：“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这时，冯黛珠已经在丫头的搀扶下稳稳落座，笑盈盈地接过了话头：“栩妹妹有空常来坐坐，我正想着咱们这些做妯娌的以后多走动走动呢。你刚过门，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尽管来问我。”
林栩看向冯黛珠，微微点头致意：“那就多谢大嫂了。”
冯黛珠随手拂了拂身侧的裙摆，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同为窦家妇，自当互相关照。”她的声音柔中带俏，带着几分不经意的亲昵。
这番话说得自然随和，林栩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见冯黛珠身上的斗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缠枝牡丹的纹样在日光下显得分外华美，愈发衬得她的面容鲜妍明媚。
白氏笑着点头，道：“黛珠这孩子，从小便是个热心肠的，你们两人正好做个伴儿。”她转而看向窦怀生，神情中透着几分感慨，“这几年家里人丁渐渐兴旺，朗哥儿也日渐长大，家中的热闹倒是越来越多了。”
窦怀生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看了看白氏，沉吟道：“是啊，家中人多了，也该多些热闹。你们这些孩子们好好相处，将来窦家才会更加兴旺。”
冯黛珠闻言，笑道：“公公说得是，家和万事兴，有了这些孩子们，日后家中只会越来越旺。”
正说着，侍婢端来了新茶，冯黛珠接过杯子，抬手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笑着道：“这茶倒是极好，公公母亲平日定是享用不少好东西，难怪我们进门的媳妇都要跟着沾光。”
白氏被她几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半嗔半笑道：“你这丫头，总爱这么说笑。”
殿内的气氛在几人交谈间逐渐变得轻松欢快。林栩默默坐着，偶尔附和几句，面上笑意淡雅，心中却盘算着日后在这窦家的日子该如何更好地立稳脚跟。
她没坐一会儿便先行告退了。朗哥儿不过四五个月大，正是懵懂好奇的年纪。与她玩闹一会儿后，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拽着她的衣角，小手紧紧攥着不愿松开。林栩低头轻轻哄了几句，才终于把他哄得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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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厅，秋日的晴光洒落庭院，天空碧蓝如洗，柔和的阳光透过廊下的雕花窗棂斜射进来，洒下一片碎金般的光影。空气中微微泛起一股桂花的甜香，远处高高耸立的银杏树叶已微微泛黄，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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