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筹粮并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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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折扇开合唱千面,台下亦不知换了几个心。
“故人何许,浑忘了,江南旧雨。
不拟重逢,应笑我,飘零如羽。”
“殿下,士为知己者死,今生臣定誓死追随!”
一句“士为知己者死”让王孝全好一阵恍惚,当年他与建安帝正是一见如故的知己。
可惜,他们还是走到了殊途。
“家主,请用茶!”
王孝全茫然望着台上,就如经年镐京的雪,他像在等着什么,直到管家端着茶进来,才回过神。
“好……”
王孝全垂着眼睛,喝一口热茶,脸庞早就多了几许沧桑。
他本是土生土长的镐京人士。
当年的他也是能嘴里叼着糖葫芦背策论的孩童,在红墙黑瓦的宫城下与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捉迷藏,无忧无虑。
他还记得那年他们三人的初遇。
在白雪纷飞,天地寂静的季节里,命运的时晷缓缓转动。
因为父亲的缘故,他被选为太子伴读,入宫那一日是个晴好的天气。
小小的他挺直了腰背,跟在父亲的身后,然后一板一眼地向太子殿下行礼。
“臣王孝全拜见太子殿下。”
“你就是孝全哥哥啊!快起来!”
太子殿下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十分可爱,像冬日的暖阳。
“王兄,你怎么不等等我。”河洛公主姗姗来迟,雪地上留下一串轻盈的脚印。
这便是他们三人的初遇。
此后的岁月中,他们一同学□□殿下天赋极高,河洛也丝毫不落人后。
少年人的情谊是如此简单,那段时光里,他们大多忘了彼此的身份。
再大一些,他们三人依旧形影不离。
太子殿下心怀天下,他说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公主殿下亦是巾帼不让须眉,她想像世间男子一般站上朝堂。
那年月华如水,恰逢太子殿下与河洛公主的生辰。
三人于宴席后偷溜出宫。
上元灯会,他们见到了凡尘烟火,又各自在相国寺内许下心愿。
“我愿天下清平!”
“我愿男女皆同!”
“我愿二位殿下千秋,心愿得偿!”
那时他们眼里的真挚,映着月色熠熠生辉。
而后,三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他曾想过,也许将来,太子殿下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他会一辈子辅佐殿下,河洛亦能站在朝堂上。
彼时,他们所能想象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谁料风雨忽变,鲜卑兵发兖州,入侵中原,先帝御驾亲征,却遭鲜卑暗算,遇刺身亡。
帝崩兖州,朝野上下虎视眈眈,北燕风雨飘摇。
太子殿下一夕之间突逢大变,纵使他一向比同龄人聪慧冷静,此刻也忍不住哭红了双眼。
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陪在他们身边。
幸好天还眷顾,将军李元胜大破鲜卑,打得他们俯首称臣。
三人也跌跌撞撞,互相扶持,挽救北燕于旦夕。
后来,他的太子殿下登上帝位,一切都开始改变,
不过朝夕之间,天地分崩离析。
登上帝位的太子殿下心性大变,成了一个玩弄权术,坐视功臣被构陷的无情帝王。
短短三年,建安帝疏远了曾同行的他,屡生疑心,并将王家的势力一削再削,更是多次降旨申饬他恃功矜宠。
又因一份奏章弹劾河洛公主酒后言辞不敬,建安帝对河洛公主大加申斥。
兄妹也渐渐离心。
再后来,建安帝将他父亲的爵位褫夺,还将其圈禁在丞相府。
而他的丞相之位也摇摇欲坠。
不出半月,他的父亲郁郁而终。
与此同时,河洛公主下落不明,方老辞官,镐京一夜之间变故丛生。
他冒雨闯进宫城,想求个结果,三人多年的情谊得到的却是建安帝冰冷无情的旨意。
丞相王孝全目无法纪,侍宠生骄,实难承受丞相一位……
至此,三人终究陌路殊途,他彻底对那个心狠手辣的建安帝寒了心。
于是他一封奏疏自请放逐,王家背井离乡来到并州,一晃就是二十几个年头。
到如今故人已逝,他念佛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
“陛下,臣祝您长享盛世。”
最后一折来到收尾,正是人心莫测,分崩离析的结局。
思绪被拉回现实,王孝全定睛望着台上。
苏珏的一举一动都和记忆中的建安帝那么相似。
不知戏中人可曾领会了戏中意?
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他从来都清楚,王权让无数人为之疯狂,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份至尊的权力也如同一把锋利的双面刃,不仅能刺痛别人,还能割伤自己,甚至在利刃出鞘的时候,必定以血封喉,就看最终封的是谁的喉。
所以王权之路充满了腥风血雨,也注定血流成河,赌赢了,唯我独尊,赌输了,身首异处。
他们三人的情谊就是瓦解在权力之下。
他想知道,儿时的情谊究竟为何撑不到王权鼎盛。
此时戏已唱尽,不知何时金樽楼里的观众尽数离开。
台上只剩苏珏一人。
只见苏珏缓缓走下台来,隔着时光经年,他来到了王孝全所在的包厢。
在苏珏推开门的那一刻,王孝全徒劳地张了张嘴,继而才能发出声:“陛下……”
然而不等王孝全有所动作,苏珏正迎上他跪倒,“孝全兄……”
这一跪,是苏珏替他那个便宜爹爹跪的,跪的是迟来的悔恨和歉意。
……
穆府。
褪去甲胄一身红妆穆羽坐在窗前,点着一盏小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看着一本已经泛黄的画册。
那是李明月小时候送给她的,小小的人儿刚和夫子学会了画画,笔还握的不算太稳。
即便如此,李明月还是握着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画了她每日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
“长姐,生辰快乐!”
孩童脆生生的声音言犹在耳,如今却已是两国相隔。
她没想到陛下已经对她李家怀疑至此,远在冀州的父母定是同自己一样煎熬。
“夫君,你还没睡吗?”张禾瑶推门而进,打断了穆羽纷飞的思绪。
她赶紧用兵书压住那本画册,抬头迎上张禾瑶不解的目光。
“夫君,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闲来翻翻兵书。”穆羽走过去与张禾瑶并肩而立。
玉女双姝,亦是西楚最无纲常的存在。
两个女子成了夫妻,闻所未闻。
“时间不早了,明日夫君还要上朝,还是早些歇息吧。”
这几日张禾瑶察觉到穆羽心神不定,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对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张禾瑶愿意糊涂下去,她喜欢的是穆羽这个人。
无论她是谁,她只是穆羽而已。
“礼物?”穆羽挽着张禾瑶的手,一歪头,对上张禾瑶满是爱意的目光。
张禾瑶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锦帕里包着的是一根白玉簪,通体晶莹剔透,上面雕着一枝九瓣莲花。
“这是我亲手雕的,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夫人好生厉害,那请夫人亲手替我簪上吧。”
穆羽欣然接受了张禾瑶的爱意,她握着张禾瑶的手,一同将那根玉簪插入了发髻。
她知道,为了这根玉簪,张禾瑶定是废了不少心思。
穆羽看着眼前人,只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运的女子。
……
“你起来吧。”
王孝全回过神来,转身吩咐管家扶起苏珏。
“戏本已落幕,兴之所至,再添一折,还望家主笑纳。”
苏珏深施一礼,已从戏中抽离。
“他不会如此做的,你的兴之所至我实难领受。”王孝全再次回过身来,望向苏珏的时候依旧是一派淡然。
“家主,他确实不会,可我作为戏中人,我跪的是我自己的心。”
王孝全眼中微微泛起一丝凄苦,却一纵即逝,很快又重归平静。
“那你觉得,我们三个是不是都错了。”
王孝全捻着佛珠,看似冷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涌动。
他急切地想知道旁人是如何看待他们那段过往的。
而苏珏一开口就抓住了王孝全的心神。
“依我所见,错的是王权,变的是人心。”
“你继续说。”
苏珏深吸一口气,他想告诉王孝全是他天真错信,真的以为王权之下还有人心。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
真正错的还是他的父亲建安帝。
他父亲建安帝做过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先生和他受过的折辱是真的,三人多年的情谊被践踏也是真的。
若真告诉他,只能让他满腔情绪无处发泄,徒自难受。
他万万不能这样做,倒不如就这样罢。
“家主,自古王权之下狡兔死,走狗烹。纵使你们没有那场帝国倾覆的变故,也会走到君臣离心的结局,如此这般只不过是被加速提前罢了。”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不是那个无心无情的建安帝。”
苏珏话音一落,只听“哗啦”一声。
是佛珠断裂的声音。
此外,再没旁的动静。
苏珏奇怪地看去。
王孝全掩面良久。
末了,他看向苏珏一眼,正撞上苏珏探询的目光。
“是啊,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早就死在了那场灾祸中,后来的建安帝怎么会是太子殿下呢?君臣离心是我们必然的结局。”
王孝全苦笑一声,这话他说的平淡,却仿佛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鸟尽弓藏的准备了吗?
他自己困在那场梦里二十几年,折磨的只有自己罢了。
既然已经看清,又何必自苦呢?
包厢里沉默了半晌,再次开口,王孝全的声音软和了几分。
“你很聪明。”
“家主过奖。”
苏珏明白,王孝全现在对他的态度寡淡,于是他不在包厢中多做停留,又朝王孝全拜过,语气依旧恭敬。
“既已见过家主,那苏珏就先行告辞,还望家主您多加保重。”
语毕,他迈步自包厢之中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的王孝全开口叫住了他。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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