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花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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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宴几日后,与我同居在驿站通铺的几个考生,突然发达,与那几个显贵考生厮混在一起,不久就搬出了破落的居所。”,吴千粟见二人愿意听自己絮叨,出事之后想来也是憋闷已久,满肚委屈无处释放。
终于愿意吐露心迹。
“他们本来也想拉我下水,让我同他们一起整日参拜道观,在赌坊妓馆捧人臭脚!我不愿,他们就报复我!”
如何报复的,当真让南枝觉得天下的恶人简直一个样。
他们不知是得了谁的授意,将吴千粟仅有的两件旧衣剪破,全部泡在泔水中,在他的清粥中下令人腹泻的巴豆,把他苦读同时替人抄书赚钱的事情当作笑话传的满天飞,真正令吴千粟忍无可忍的是......
“他们把我的书本,连同书本里夹的手稿居学全部都偷走了!”,说到这里,吴千粟彻底的绝望了,那落寞的神色,暗淡的瞳光,南枝恐怕会记一辈子。
“我本以为没关系,没有钱财,我有手有脚总能赚来。代人抄书也没什么丢人的,各凭本事养活自己嘛~”,他扯了扯身上的破布衫,笑得十分勉强:“可我的书不一样!”
“一年考不上,只要有书!我就能考第二年,可书没了,我的笔记,我的心血,都没了!”,该叫他如何能重振精神。
沈厝问道:“可有报官?”
“报了,衙门告诉我,几本破书而已!值几个钱!”,吴千粟情绪又重新燃起,那些官吏也是读圣贤书,一路考校才坐上高堂,如何能对一个清苦书生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胡话!
这一桩桩,一件件拼在一起,才是让吴千粟彻底挫败的原因。
“等一下!手稿?”,南枝像是被电了一下,整个人一激灵,蹦到吴千粟面前质问。
还是南枝机灵,一下就发现了言语中的线索。
“是,手稿,我有记录自己想法的习惯,这对准备策论很有帮助。入都的旅途中见民生疾苦,也有不少感悟。”
恐怕这个好习惯,正是吴千粟被人欺辱的真正内因。
“吴举子,请问你的手稿中可有关于《中庸》内容的见解?”,《中庸》是科考的必读书册,应当在十三四时就已经全文熟背,吴千粟天资聪颖更是如此。
若有笔记,也应是少年所写。
“自然有!”
“殿下,可否请字迹一致的举子和疑似舞弊的纸条来,与吴举子当面对证?”,她心中已有八分把握。
吴千粟听到南枝称呼沈厝为殿下先是一惊,果然,鹿鸣宴上他没有注意到沈厝。后听到春试之上有人舞弊,更是震惊!
脆皮读书人哪能受得了刑?
那往茅厕里塞纸条的书生见樊承渊死相可怖,对天谴之说深信不疑,早就背上行囊准备逃亡了,怎想东窗事发来得那么快!
人还没拖到龙窟,就已经没了一半儿气儿。
病恹恹的蕨在那里,看的人怪无奈。
沈厝只好说:“浇盆凉水在头上,我要问话。”
浇盆凉水?
在这龙窟之中,真是闻所未闻的“酷刑”!
绣衣使之所以骇人听闻,便是因为刑罚多变残忍。尽管律法有言:诸讯囚者,必先以情,审查辞礼,反复勘验;犹未能决,事须讯问者,立案同判,然拷问。
但这一套在绣衣使向来是不管用的呀?
疑似通敌叛国,贩卖私盐,买卖官职,此类罪责,不严刑拷打,谁愿意认呢?
如今涉嫌舞弊也是一个道理。
沈厝一个“半仙儿”来掌管这帮十八般武艺的绣衣使,只怕要暂时屈才了。
“吴举子,你坐。”,吴千粟看见一坨白衣书生瘫倒在地之时的表情,就告诉南枝,他们认识。
一大盆下过雨后鱼塘中舀来的腥臭凉水从头浇到尾,此人臭也被臭醒了。
龙窟中灯光昏暗,把沈厝这张小脸衬得更像白无常了,平白让南枝想起了他们初见那一夜闹出的笑话。
“绣衣使!绣衣使来了!”
要么说命运无常呢?
这活无常还真叫沈厝给当上了。
“我劝你冷静些,这里不是大理寺。”,沈厝听话的很,顺手接过了手下递来的一柄短刀,反应过来时,手下又递来了一张白布,裹着一股浓郁的白酒味。
啊?
还好灯光昏黄,沈厝一点就通,才不至于漏了怯。
他像模像样的翘起二郎腿,用白布将短刀擦了又擦。
“这个纸条,可是出自你手?”
沈厝两下取出证物,毕竟是小抄,平铺开来还不及南枝的手掌大。那书生啜泣不止,离沈厝足足有五米距离,头都没抬便哭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好嘛~
有一个呆瓜。
“你都未曾仔细确认如何能得知,纸上内容并非你所写?”,南枝冷声道:“你与樊承渊是何关系?”
樊承渊接连如厕绝不是偶然,并且一、二、四的顺序也很耐人寻味。
他在考场之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满意的答案,决定冒险一把用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托儿”,可是出现了差错!全场考生如此之多,并非无时无刻都只他一人如厕。
最可笑的是,照抄吴千粟所作,他都懒得动脑子背诵,找了个书院同门中记性最好的来代劳。
“托儿”也是如此,他心虚啊!随便捡了一间便放了。
樊承渊只好从第一间厕所开始上起,人啊,一旦开始动了坏心思,那就满心满眼都只有坏心思了!
大不了一共五次机会!一遍遍的试呗!
第一第二次都一无所获,令他有些抓耳挠腮了,又有人先占了第三间,他便顺延选择了第四间!
可惜啊!
他也是运气不好,一共三次机会都没让他找到小抄,还没等到下一次尿遁的机会,就被烈火烧死了。
书生瞧不见纸条内容就着急否认,可吴千粟离得近,他看清了。
眼见他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立了起来,伸手抢夺证物实在无礼,震怒之下还能保持冷静,可见君子。
“这,这是我的笔记?”,怪不得,怪不得要他来陪审:“你们!你们!”
与方才的愤怒不同,樊承渊满脸涨红,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吐不出来,眼瞧着要背过气去!
好了,吴千粟证实了南枝的想法。
“吴举子息怒,此事既已到了绣衣使手中,那就相信陛下定会给您一个说法的。”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吴千粟:“吴举子,第一日清晨,您为何早起买香呢?”
吴千粟并无信仰,也无父母可拜。
“幼时抚育我长大的是一老妪,我能读书写字也多亏她善心,老妪沾染恶疾皮肤溃烂而亡,我那日心有悲愤,便想到她,想于城郊稍作祭拜而已。”,没料想到,竟是因为这个,糟了贼人暗害。
既然确定了,吴千粟受人欺辱的原因正是有人盯上了那本手记,那么接下来书生的证言才是指正樊承渊的关键。
“说吧!没什么好抵赖的了,樊承渊已经身死,你们替他隐瞒也无任何意义。”
几人合力把气到脱力的吴千粟搀扶回了住所。
书生抖得如同筛子一般,见沈厝向左右使了眼色,他们便拿着一条厚重的,沁满了水的汗巾向自己走来。
“想必这杀威棒、撒子角阁下是受不住的。不知可听说过水刑?”,沈厝见这书生一点松口的意味都没有,便想到了又是穿柳堂堂主在作威作福。
自己儿子入都之后都做了什么腌臜事,恐怕他早就调查清楚了,连春试意图舞弊之事一起,他都想和儿子的尸骨一起埋藏地下,这样还能留存几分穿柳堂的颜面,细水流长。
“水刑......是什么啊?”,书生必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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