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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

98.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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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飘然落下,院中泥地来不及收拾,雪混着泥和未干的血迹,一片雪恰好落在绸桑咬了一口的萝卜上,他低头瞧着寻思了一阵儿,迟迟未曾下口,“不过话说回来,您还记得以前的事儿吗?肃辛城杂事繁多,您难道就不嫌烦吗?”

“你想说什么?”九离本打算就此罢休,不与其纠缠,可绸桑偏偏找上门来,故此转过身,直勾勾望着远处的绸桑一副闲适模样,还真叫人以为只是闲聊罢了。

“在下哪里有什么想说的,干等也是等,自然是寻些趣事,免得无聊。”绸桑笑着应答:“是觉得社君性子野,您叫他补您的缺,负责传递消息,而柳相公走后浊姬又补社君原先的位置,去管城内防卫,如此肃辛城自然会乱了套,否则该也不会出这样大的乱子,而浊姬,她只单纯以为自己是替了柳相公,前尘往事一概不知,这说来听着我都觉得复杂至极。”

“你到底想说什么?”九离警惕起来,眯起眼睛看着绸桑,那一张脸上只看得见无辜二字,至于别的,大抵也就剩了虚伪笑意。

“没什么,打听打听趣事,只是有些好奇,那柳相公为何会前去南邵、死在南邵,而您……”绸桑抬起眸子瞥着九离,“您又缘何不愿离开肃辛,放弃了三行川,不再搜罗消息,关了柳相公的灵器铺子,搞出个什么浮生梦来,在下蠢笨,想不明白,还望您能指点一二。”

“柳相公死了。”九离冷冷道。

“在下晓得。”绸桑眨了下眼,和颜笑着。

“我妻长眠不醒,我只想守着她,这是首领允了的,何时容你置喙。”九离压抑着情绪,该是想起琉璃棺里躺着的童颜娘子。

“您不觉得这些事发生的时间都太相近了吗?若其中有什么秘密,那约莫还有一个知情人,您该知道在下说的是谁,她可是实实在在消失了很长时间。”说罢,绸桑揽起袖子往那高楼上指了指。

“这些事并无疑点,亦无不妥,我妻之症镜婆也是束手无策,柳相公死因亦是确凿无疑,至于镜婆,她学医云游天下也未尝不可,何况她师从乌氏,乌氏从不踏出部落,这都正常不过。”九离说完便转过身去,目光继续注视着高楼。

“哦?”说话工夫萝卜上落了不少雪,已吃不得了,“看来您还是不愿意替绸桑答疑,只能在下自己摸索此中秘辛了。”

“随你。”九离未曾再回头,只沉声应了这一句。

“我也只是问问罢了,还望您莫要生气才是。”绸桑笑着说:“就是可惜了这萝卜……”

半更雪房间里,隐躺在榻上,浑身破烂喜服没人替他换掉,也没有被褥。

少白打楼底下冲上来,好似一支箭,没心思质问云起,直奔白毛怪而去,却不小心踢了地上的铜盆,里面盛着满盆鲜红血液,盆中血红晃荡不停。

榻上之人蹙着眉,紧闭双眸,睫毛微颤,额前细汗不停,尚未从昏厥之中清醒。

少白红着一双眼站立在榻前,已有几日不曾得见,这一见竟是如此场景,那声我愿意还回响在耳边,白毛怪的嗓子该是好了许多,既如此,起来同她多说几句话又何妨?竟是如此吝啬。

记得在决明山初见时,白毛怪也丢了一条胳膊,可这次为了护她周全竟招来蛾眉自断一臂,满心满脑都是他颓然倒地浑身战栗的画面。

元溪提着裙子匆匆跟了上来,脚步刹在房间门口,快步走到少白身边,“你且同我出来,容镜婆给他医治,许能减轻痛楚。”说着,便扶着少白双臂向门外引去,见少白不肯,只好强拉着向外走。

“你放开我!”少白怒道,仍倔强着不肯走。

镜婆伸手一把拉住少白手腕,望着少白噙着泪的双眸,出奇诚恳,“相信我,他的事我会负责到底。”

少白泪眼朦胧,“我只想在这儿看着,绝不惹事!”

“以后我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云起忽然插话。

少白转身望着云起,腰间木雕狐狸骤然发出荧光来,一明一灭一抹青影,绸桑脚步极轻,轻到少白毫无察觉便觉着头昏脑涨,而后身子一软,歪歪栽倒,绸桑伸手将其接住,打横抱起转身就要走。

“你还不走吗?”绸桑面色铁青,侧头留意元溪,“此处不是你我该待的地方。”一语作罢,便似零落竹叶于风中洋洋洒洒,行得飘逸。

“实话说我并不介意你留下来。”云起开口道。

绸桑却是淡淡答了句:“不必了。”与元溪一并踏出门去。

前脚踏出门,从楼上疯跑下来一人,厌厌提着裙子,可这裙摆实在太长,走到半路还是跌了一跤,且是在楼梯上,待等着跑到绸桑面前时发髻凌乱,倒像是逃婚出来的。

自方才乱事起,厌厌便被锁在屋子里,她只晓得门窗环绕着青绿荧光皆不得开,只能靠听来判断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挥着锤子砸了半天,等到青绿荧光消失不见才将门砸烂,仓促跑下楼去就瞧见这一幕。

“少白姐姐是怎么了?!”厌厌满眼迷茫,侧身一瞥床上躺着的白毛怪,身子吓得直哆嗦,红色血液顺着衣衫如溪流顺着山坡而下,往榻前瞄上一眼,铜盆里的血尚还因少白踢了一脚而晃个不停,“他这样流血下去就要死了!”

厌厌不管不顾,跑到榻前去看白毛怪,见他胸前还起伏着,转而拉起镜婆的衣袖,“求您千万要救他,我们不能看着他这样死。”白毛怪身上的衣服虽破烂,但一瞧便晓得同白公子身上那件一样,今日还会有谁穿喜服?就算再蠢也该明白其中缘由。

“没人告诉我会这样!”厌厌说着声音颤抖起来,“若早知道如此,厌厌……厌厌……还不如剐了厌厌……”说罢大哭起来。

“别添乱了。”元溪拽着厌厌的胳膊向门外拖去。

“厌厌求镜婆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我们不能害了他啊,求您了……”哭声仍在屋中回荡。

云起坐在圆桌边上,瞧着那窗子开了一扇,他勾了勾手,哐当一声窗户便被关了个严严实实,镜婆坐在榻沿上,每隔一盏茶便探探脉。

“那些被抓的贼人,会被送回南邵?”镜婆注视着白毛怪的脸,这怪物本是该死的。

“那不重要。”云起随意应付道,这时节北禺家家户户烤着炉火,冬藏的红薯芋头埋进灰烬里,孩子们奔跑在巷弄,用不上多久便要燃放爆竹喜迎新春,娘亲会给他们做新衣裳,兴许还绣着名字,这一幕幕浮现在云起眼前,他像是真的看见了。

炉火上铜壶里的水开了,呜呜响着,滚烫的水涌了出来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深色水花,这倒提醒了他,帕子包着壶柄,倒了一碗,开水升腾着热气,晾在桌子上。

“不重要?”镜婆疑惑问,“那些贼人身上的伤怎么处理?”

“活着就行。”云起声音很是低沉。

镜婆又指向榻上躺着的人问,“那他……”

“他绝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这句话倒是听着不容置疑,云起瞧着白毛怪的断肢正一点点生出新的骨与肉,粗瞧着当真是有些骇人,只是早已知晓,心里多少有了底。

”我愈发看不懂你了。”院子里的井冻了,若是要取水还要先以法术化开,初时元溪曾打来一盆,镜婆走到泥炉边上将那壶开水兑进凉水里,粗布沾着温水不停擦拭着白毛怪身上的血污。

镜婆晓得北禺没有更好的路走,心生歉意才格外多上了些心,可这也不过像是给就要上祭台的牛羊洗了回澡。

那碗开水一时入不了口,云起逐渐皱起眉,“镜婆难道不问这怪物为何死心塌地追随于我吗?”

“不敢问。”

“有何不敢问的。”云起瞧着镜婆鲜有恭顺样子,一扫阴霾忽笑了,这其中该藏着个什么秘密,他已然零星窥探,至于这笑,应是让镜婆那声不敢问闹得。

“你既然不敢问,那便该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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