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chapter53
《海棠花未眠》小说免费阅读 ydxs8.com
餐桌边短暂静了片刻。
苏棠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我是说，结婚。”
对面没接话。
唯有餐具相碰的声音。
他保持沉默，似在等她继续往下说，又似暗含微词。
苏棠揣摩不明白他的意思，如坐针毡，掩饰着又撩了撩发。
她始终觉得，有些话还是敞开说比较好。纠结了一阵，她深吸了口气，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
“对于结婚这件事，我还没准备好。或者更确切一些，我之前从没想过我会跟另一个人永久捆绑在一起。结婚？只是想想，我都觉得头皮发麻。起码我心理层面上还是抵触的。”
冯海铮对她这番话并不觉得意外，点点头，猜测道：“所以，你是看到了？我的笔记本？”
“嗯。”苏棠端杯又喝了口咖啡，视线转向了别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追求的是结果，那我想我跟你可能不太合……”
“是好的开端。”冯海铮冷不丁打断了她欲出口的话。
苏棠一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起码，你说的是‘没准备好’，不是‘完全不考虑’。就算不是我，别人也不可能有机会。对我是好消息。”冯海铮吃了口煎蛋，心情不错道：“更何况，你还专门为我考虑了这个问题。足以证明，我在你心里起码是特别的。”
苏棠被他这话逗笑，紧绷的神经霎时松弛了不少：“你倒是乐观。”
“我一向这么乐观。”冯海铮见她笑，跟着笑了一下：“是我让你有压力了，这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把我的笔记本收好的。”
“收好的话……”苏棠话音稍顿，反问他：“就不会有隐形的问题了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有一点我也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冯海铮放下了餐具，交握着手看着她，语气认真道：“能有机会向你求婚，确实是在我心里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当然是希望能有这么一天，但不强求。就像你刚才理解的，你认为我追求的是结果。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认知里的‘结果’，跟我想要的‘结果’，其实不是一个意思？”
“我……不太明白。”
“在我心里，‘你’，‘苏棠’，你本身才是我追求的那个‘结果’。至于跟你在一起是怎样的形式，或者说是不是传统认知上的那种形式，对于我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那只是个形式。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你。”
“啊。”苏棠忽觉脸部在升温，有些不敢看他：“你这，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冯海铮曲指叩桌，把她的注意力引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苏棠点点头。
“要不这样，我们做个约定，”冯海铮朝她伸去右手小指，“可以不结婚，但不能提分手。”
苏棠有些惊讶他这样的提议，看着他伸来的手略沉吟，问：“谈一辈子恋爱也愿意？”
“当然，愿意。”他毫不犹豫道。
“那这样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太不负责任了？”
“甘之如饴。”
两人相视一笑，苏棠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反正我不吃亏。”
*
为期一个月的旅行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们去潜了水、爬了山，也滑过雪。看过日落，也等过初阳。挤在人堆里看过烟花秀，也曾在荒芜的山顶分食过一个三角饭团。
旅行的最后几天，是给朋友们挑选伴手礼的日子。
两人分工有序，苏棠负责挑，冯海铮负责拿。
他们的步子慢了下来。冯海铮不管拎多少东西，总能腾出一只手拉着她，与她手拉着手穿过各式长街小巷。
邂逅街角的流浪猫，便停下脚步与它们闲话几句，有时是煞有其事地问个路，有时就是单纯打个招呼。
偶然遇上支起小摊在卖手工棉花糖的商贩，苏棠满眼惊喜，兴致高涨地与其攀谈。
冯海铮竖起耳朵认真听她说话，很有耐心地陪了她许久。走时给她买了个猫咪形状的棉花糖，顺手在线上给她下单了个棉花糖机，让她可以回去慢慢研究。
钟茉念与苏棠打视频电话，满眼羡慕地与她开玩笑，说她这是在提前体验蜜月生活。
苏棠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这话好似也没什么毛病。
准备回国的前一夜，择了个视野很好的酒店入住。
苏棠洗完澡，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望着窗外勾挂着的一轮清月出神。
身后伸来一只手，给她递了杯酒。
她很自然地伸手接过，转头看他坐在了自己身边，与她姿势同步地盘腿坐在地毯上看月亮。
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就算不说话，只是放空发呆，好像也挺有意思。
她突然间有了这样的想法。
许是红酒助眠，睡前喝了一点酒，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迷迷糊糊中她梦到自己成了婴儿模样，躺在摇篮里摇摇晃晃。摇篮晃得太厉害了，她感觉自己快被甩飞出去了。她想要抗议，可嘴里被塞了奶嘴，发不出声。于是她很努力地支起脑袋，想看看是什么人在给她推摇篮。
刚探出头，就看到有只巨大的手朝她扇了过来。
她顿时一惊，整个人被那只厚重的大手扇飞了出去。飞出去的一瞬间，她好似被什么东西裹住了，脑袋深埋进一片黑暗里，徒留四肢在胡乱划拉。一片混乱中她的手肘磕到了木板状的硬物，痛到龇牙。
这个梦境的体感实在是太真实了，堪比5D体验。她这般想着。
吃痛闷哼了一声，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滚在了地上。
在地震初时，冯海铮很敏锐地察觉出了异常。他动作极快地把她用被子一裹，拖下床避于有掩体的地方，将她护于身下。
借着窗外的一点光，能瞧出他的神色似是很紧张，正警惕观察周围。
哐当哐当，震声不断。
苏棠睡迷糊了，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墙上的挂画被震碎在了地上，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惊呼：“地震了？”
“嗯，”冯海铮低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苏棠瞥了眼碎了的装饰画位置，心有余悸：“再不醒我这情况就严重了，得是昏迷。”
冯海铮轻笑了声，转头继续警惕观察周围：“心态挺好，还会开玩笑。保持住。”
“我保持不住，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这是住的顶楼吧？这楼多少层来着？”
“31层。”
“……”31层，跑都来不及跑。苏棠沉默了片刻，问了个蠢问题：“你会飞吗？”
“你看我像是长了双隐形翅膀的样子吗？”冯海铮反问她。
“很明显，不像。”
“乐观点，你还没被吓疯。”
“瞧不起谁呢？我胆子没那么小。”
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有人在惊声尖叫，有人在走廊奔跑。跌了跟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整栋大楼就像是个巨大的骰盅，盅里的东西都在来回碰撞。
哐当一声巨响。有一个带玻璃的装饰柜在他们近处倒地，摔散了架。
冯海铮在架子倒地的一瞬间，反应极快地用后背挡在了碎物处，以免她被碎片溅伤。
苏棠被这动静吓一机灵，近距离惊恐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冯海铮很快又支起了身子，在她脸上摸了摸：“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苏棠道。她被被子裹着，行动力受限，从被子里费劲伸出两只手，抓住他的领口。
冯海铮低头看了眼被揪住的领口，很顺从地配合她移动。
她跟只蠕动的毛毛虫一样，一撅一撅，拽着他从那个散架的装饰柜边挪开了些。
许是因为地震原因，窗外的霓虹灯灭了。
一点光都没有的环境下，人的心理防线极容易崩塌。外头的尖叫声几乎能刺破耳膜。
苏棠竖耳听周围的动静。
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五感会变得极敏锐。她嗅到了股血味，心口一跳，疑心他受伤了。
她在一片黑暗里把手慢慢放到了他背后，惊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她的手悬在他身后用力握了握拳，小幅度探下去，摸索着触抚他的后背。
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阵，她在他后脖的位置摸到了黏稠似血的液体。
他确实受伤了。
一定是刚才给她挡的那一下伤到的。
她这般猜测着，忽觉鼻间一酸，差点掉泪。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她强忍住泪水，克制着，用近乎平静的语气问他。
“只是一次小小的地震，”他低着声与她慢慢说道，“比这厉害的我见的多了，这就是小场面。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别胡思乱想。”
她自然知道他这是安慰她的话。他又不是地震仪，哪儿能那么精准地做出判断。
她经过不少事，自然不是胆小的性子。可她这会儿却真切感受到了恐惧。比起自己的安危，她更怕他出事。她怕失去他。
未知的恐惧感让她觉得窒息。
她尽力藏好情绪不让他担心，把脸深埋进他的怀中，侧过脸，耳朵贴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咚咚、咚、咚咚……”他的心跳声很有力，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似能抚顺她焦躁的心绪，让她觉得莫名心安。
“冯队，如果……”
又一阵更剧烈的震感袭来，震碎的墙粉蔌蔌往下掉。
她的话音淹在了一片杂声里。
*
房塌地陷的声音闻之心颤。
楼层在往下陷，有大块墙皮从天花板上剥落，溅落地面碎成呛人的粉渣。
空气里好似弥漫了一股很重的燃气味，又像是煤味。不知是打哪儿飘来的味道，刺鼻得很。明明是气体，吸进鼻腔却像是细小的石子，呛的人脾肺都跟着一起疼。
冯海铮意识到情况不太乐观，嗅到异味立马扯破了衣服，捡起落地的矿泉水瓶打湿布料，命苏棠将口鼻掩住。
震感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夜，时而剧烈，时而趋于平静。稍一放松警惕，就又开始震起来了。手机早没了信号，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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