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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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僵住。
许久——也或许没有过去太久，但谢听兰感觉这段时间有些漫长了，她主动问：“你心里有话憋了很久吧，想问什么，我依然给你机会。”
太子于是道：“母后真的没有想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明月就是我的孩子。”谢听兰忽而笑了一下，轻轻叹了声气，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怎样，“你这是什么问题。”
“母后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说：“您和父皇如今感情正好，父皇对您的宠爱满宫皆知……您真的不想再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让他来做这个太子吗？”
“不想。”谢听兰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些决绝道：“我只要明月一个就够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您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就让明月成了天女？”太子疑惑道：“而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您背后的人是谁。如果您真的要我做太子，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告诉我您还有自己的势力？”
谢听兰：“你怀疑我？”
太子点头，没有辩驳，“明月的天女之位来得太蹊跷了，如果不是您在背后推动，我想不到还有谁。”
那还真不是我。
她和安明月都是祭祖大典当日、事情发生以后才知道的。
谢听兰说：“你没有派人调查吗？”
她说着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一直到现在才来问我，只怕你不止调查了这件事，应该也查过我身边可用之人都有谁吧？”
太子坦荡道：“查了，但是一无所获。”
“这还不够证明吗？”谢听兰说：“你的怀疑，是错的。”
太子面色微沉。
“你说得对，皇家之人，注定无法享受快乐。”谢听兰叹了口气，无奈道：“多疑之人，如何快乐。”
太子沉默片刻，起身在谢听兰面前跪下，垂头道：“儿子知错，请母亲责罚。”
谢听兰无声看他一段时间，道：“起来吧。”
太子站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之上。
谢听兰说：“明月成为天女这件事，和我无关。但我想，背后之人目的必然不单纯，或许是为了离间我们也不得而知。”
她看了太子一眼，平静地说：“显而易见，他们达成目的了。”
“儿子知错了。”太子低声道，随后停顿一下又问：“母亲和明月，真的希望我好吗？”
谢听兰：“你不相信？”
“儿子自然是信的。”太子说：“可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我，我腹背受敌，进退两难，手边能用之人太少，若是母后和明月真的希望我们好，不如帮帮我。”
谢听兰早猜到他来意，但方才才想过或许他还不是完全无可救药，这时候便存了一些或许能够称为是“侥幸”的心思，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她问：“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明月的婚事，交给我安排。”太子说：“我知道明月心仪祁家公子，可如今他战死沙场，再无回来的可能。明月总不能一直为他守活寡吧？”
“是这个道理。”谢听兰波澜不惊，“你有想法了？挑中了谁做她的驸马？”
“与宁国和亲。”
谢听兰撩起眼皮，无声看他。
“儿子知道这想法不太合适。”太子说：“可只有这样，明月的婚事才能对我们有最大效用。”
谢听兰面无表情，“宁国远在千里之外，对国内朝政进行干涉的可能极小，你要她去和亲，究竟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意思，还是觉得她威胁到了你？”
“自然是如我所说。”太子道：“母后担忧的，无非是宁国太远，担心以后和明月无法再相见，可若是儿子他日登上高位，要把明月和驸马接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发觉自己话中有漏洞，补充道：“如果是我们主动向宁国提出和亲想法，再凭借明月如今天女的身份，要谁做驸马，岂非是尽在我们控制之下？届时挑选一个宁国皇室的宗室子，等到我们可以让明月回来的时候，宁国皇帝怎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你说得都对。”谢听兰说：“可你还是没有说，明月与宁国和亲，究竟能对你有什么助益。”
“母亲可还记得，我们和宁国的战事已经持续了许久，再拉锯下去，民间势必生乱。”太子说：“若能够因和亲一事换两国交好，定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若母后同意，儿子会向父皇请命，亲自操办此事。”太子说：“从提出和亲，到安排和亲，儿子全部亲力亲为，必然将这事办得妥妥贴贴。”
顿了一下，他轻声问：“母亲觉得，到了那时，百姓会不对我这个太子交口称赞吗？”
“牺牲的是明月，最后却成了你的功德？这是什么道理，你以为天下人都没脑子吗？”谢听兰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微愠道：“我看你是魔怔了！”
太子被她打得偏过头去。
谢听兰又道：“你要用明月的婚事拉拢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我总觉得，就算你存了拉拢人的心思，最在意的也该是明月的幸福和心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种想法！”
谢听兰冷笑一声，“就算你扯出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最根本的，还不是因为不相信我，总觉得我会再生一个孩子与你争抢！”
“难道不是吗？！”太子把头转了回来，吼出一句。他眼中血丝密布，轻轻眨了一下，竟然生出泪花，“父皇一直不想让我做这个太子，母亲您难道不知道吗？”
“他没有和您说过，希望能和您再有一个孩子这种话吗？”太子笑了一声，苦涩道：“他甚至对江辽远直接放话，说他早晚要废了我。江辽远是什么人呐？父皇的亲信！”
他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在他眼里，我这个儿子从前不值得记挂上心，现在也同样不值一提。”
“若不是他那句话，我何必这么做？”他突然停了声音，站了起来，眼睛倏然睁大，怪异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明月成为天女，只怕是他的手笔！他在为以后那个没出生的孩子铺路！”
太子大笑出声，似乎陷入癫狂之症。
谢听兰又打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得冷静下来。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给你争来这个太子的位置！”谢听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说：“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像是疯了。”
太子低下了头，许久后才又抬起，半哭半笑地说：“可我已经尝到了权力的味道，不可能再放手了。”他默然一瞬，说：“一个太子，如果没有登上帝位，他的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
谢听兰闻言怔了一下。
她又把那个问题问了一遍，只是这次换了其中的一个词。她道：“你是真心实意想要做皇帝的吗？”
太子没有回答。
许久以后，他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应该是真心实意想要做皇帝的……这世界上有谁不想手握大权，不用忧虑生死和温饱呢？”
谢听兰点了点头，忽然说：“你应该不知道，你这个太子之位，我是怎么为你争来的。”
太子抬眸看向她。
“那时我和你父皇已经很长时间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原因你知道，我曾经同你说过的。”谢听兰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他：“你以为我们现在为什么这么……恩爱？”
太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听兰说：“这是他的条件。”
太子面露茫然。
“我告诉他，我需要一个保障。如果想和我重修旧好，就要先立你为太子。”谢听兰叹了声气，问他：“现在你还觉得，我会再生一个孩子来和你争抢吗？”
太子张了张嘴，却许久都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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