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旁人皆称我为杨七……”男人柔声说道。
沈秋心脏骤然一缩，杨七！那是个为了一块馒头便连杀十五人的恶徒。刚逃入小湘岭，就又将那排行第七的江洋大盗仇石空杀害，只因其偏爱这“第七”的名号。
此等之人，竟是个求而不得便要将之摧毁的狠辣角色。
沈秋只觉此刻心肝都在颤抖，“杨……杨七哥，你我方才相见，彼此还未曾相识，便要谈婚论嫁，莫不是太过仓促了些？”
“来，快将嫁衣穿上，待晚间咱们拜了堂，便算是相识了。”
“莫要如此，不必了，我自行更换便是，七哥且先出去可好？我……我着实有些羞怯。”沈秋佯装羞涩之态，轻推了推身旁的男子。
杨七瞧得有些发怔，他的小娘子这般可爱，下意识便应了下来，一步三回头，满是不舍地出了屋子。
旋即，传来一阵叮咣的铁器撞击门扉之声。
这男子看似木讷，实则聪慧得很，他竟把门给锁上了。
沈秋绝望地拉扯着那上了锁的门，这可如何是好？她可不想嫁给这个瞧着有些疯癫的男子。
过了片刻，男子再次进来，见沈秋依旧是先前那身衣裳，眼底的戾气仿若凝结成冰，隐隐有爆发之态。
“为何不换嫁衣？你莫不是不想嫁？”
“不，并非如此……只是出嫁之前，不是要沐浴净身，梳妆打扮一番吗？我总不能当个丑新娘吧！”沈秋赶忙解释道。
杨七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对，要洗的白白嫩嫩的才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沈秋欲哭无泪，总觉得这话听着好似是要将她下锅烹煮了一般……
见那男子转身离开，沈秋仿若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床榻之上，心想着总算是又拖延了些许时间。
依杨七所言，她如今应当是在小湘岭的某个村落里，并非那些山匪的老巢所在之处。
也不知裴寂他们能否寻到此处。
片刻之后，几名少女抬着浴桶及诸般沐浴用物入了屋。
少女们将东西安置妥当，便依次出了屋子。随后，一个小妇人拎着妆盒走了进来。
沈秋抬眼望去，正是先前在村子里给他们送饭的那个小妇人。
“娘子，我沐浴之时不喜有旁人在场，你可否出去？”
小妇人摇头，“出不去，门已落锁。”
沈秋心中略感诧异，他们连自己人也信不过么？
似是洞悉了沈秋的心思，小妇人自嘲地一笑，说道：“妾身姓谷，本是良家女子，若非被逼无奈，谁愿在这等地方栖身。”
原来如此，沈秋恹恹的呼了一口气，便开始宽衣沐浴。
腾腾热气氤氲而起，小妇人瞧着沈秋被热气晕染得白里透红仿若美玉的肌肤，不禁有些失神，“小娘子生得真是好看。”
“谷娘子不曾想过逃走么？”沈秋回以温和浅笑，褪下身上衣衫迈进浴桶之中。
虽说是为了拖延时辰，可泡进这热乎乎的水里，她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来，白日里疾行的疲惫也消散了些许。
“逃不掉的，这小湘岭四处皆是他们的人，先前我曾暗示过你们，让你们速速离开，可你们却不听。”
沈秋心不在焉地梳理着满头青丝，心中却在思量着该如何脱身。
虽说这谷娘子看似心地良善，可终究是山匪之人，一旦临时倒戈，可就棘手了。
沐浴过后，谷娘子帮她绞干头发。
“小娘子果真是天生丽质，这头发亦是青丝如瀑，顺滑若绸。”谷娘子心中羡慕，又道：“小娘子有所不知，小湘岭的女子甚少，除非似小娘子这般容貌出众，得了某位头领的独宠，方能过得安稳些。那些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毫无选择，兄弟共妻之事比比皆是，慢慢也就习惯了。”
沈秋身着喜服，坐于铜镜之前。长发柔顺地垂落腰间。她瞧着谷娘子为自己梳理头发，轻声问道：“谷娘子来小湘岭多久了？”
谷娘子手上动作一顿，垂眸，握着木梳的手微微攥紧，应道：“三年又一月零三日了。”
“那谷娘子可还习惯？”
“不习惯又能怎样？有了孩子，还能去往何处？便是回去，家人也容不下吾等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
沈秋一时语塞。从乌岩岭被拐卖的女子，到小湘岭被劫来的女子，桩桩件件无不在向她昭示，此时代女子生存之艰难。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不知自己离开王府之后，是否真能凭所学的知识闯出一番天地。
可她还是不愿放弃，不试试又怎会知晓结果呢。
梳妆完毕，沈秋说想要出去走走，未料谷娘子竟未阻拦。待门打开，她方才明白，原来是杨七一直在门外守着。
凉风轻拂着沈秋那尚带着红晕的脸颊，裙摆随风悠悠扬起。
在她身前，杨七呆愣愣地望着一袭红衣，仿若粉雕玉琢般的少女，满心欢喜地上前拉住沈秋的手，说道：“我家娘子当真是美极了。”
沈秋极力忍耐着抽出手指的冲动，面上笑容略显僵硬，“可否带我在此处转转？”
“再过一会儿便要拜堂了……”
“只一会儿，不会误了时辰的，可好？”
瞧着面前女子那娇柔且带着祈求的神情，杨七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杨七领着沈秋在村子周遭转了一圈，沈秋这才发觉此处竟是半山腰，想必距先前那个村子并不甚远。
附近的山上树木稀少，尽是些光秃秃的石山，偶尔会有石块滚落，砸出一个个浅坑，坑底的土质也随之显露出来。
杨七抽出镰刀，将滚落的石块劈开，而后一脚踢开，“此地有些地方时常有滚石坠下，那不识路之人极易被滚落的石块砸死。”
沈秋点头回应着，然其注意力却未在杨七身上，而是落在了那碎石之上，心中激动难抑，只一眼，她便笃定，此乃铁矿。
而后她用脚在地上搓动了几下，黄土之下棕红之处便显露了出来。
是赤铁矿！
“你在做甚？”杨七回头，正瞧见沈秋在地上蹭来蹭去，不禁面露疑色。
沈秋唬得一哆嗦，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脚有点痒……”
“我看看，山中毒虫繁多，莫不是被叮咬了？”言罢，杨七便欲上前为沈秋脱鞋。
沈秋避开杨七的触碰，后退两步，“已然无碍了，咱们回去吧！”
杨七体内瞬间涌起一股戾气，仿若下一刻就要将她撕成碎片。然而，“咱们”二字入耳，那股戾气骤然消减了几分，“对，回去，拜堂。”
村子里的空地上，桌椅已然摆放整齐，某个院子中炊烟袅袅升起，来村里的人愈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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