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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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出竹筒上层浮起的奶渣，捣成细腻滑顺的酥油，再掺入适量蜂蜜蔗糖，等凝结后再挤入盘中。
盛锦水的手极稳，她边转动碟子边挤出一枚枚点心。
点心上尖下圆，周身是一圈圈细腻的螺纹，像螺蛳儿一般。
她随崔馨月到中州时，酥油鲍螺已风靡中州，成了各家贵女交际时必备的小点。
酥油鲍螺出于西域，能在中州蔚然成风，自有它的缘由。
盛锦水被提拔到崔馨月身边时曾有幸尝过，入口即化，口感柔顺滋味清甜，难怪会对贵人们的胃口。
此时的中州或许已有酥油鲍螺的做法，可在小小的云息镇却还十分稀罕。
陈师傅本还不屑，见她让自己的学徒干这费力的活计不禁翻了个白眼。
可当她捏好花酥，又变戏法似的做出酥油鲍螺时，不觉认真了些。
做了这么多年点心，手上有没有真功夫，陈师傅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背手站在离盛锦水几步远的地方，瞧她柔嫩的指尖灵巧地塑形，除了震惊惊叹外，更多的还是疑惑。
厨房里几人干得热火朝天，忙到午时才得闲吃几口热食。
成江帮不上忙，便守在门外，间或瞧一眼屋内忙碌的盛锦水，见她边忙着手上的事，边顾及几个小学徒，不觉佩
服了几分。
出神间，一个中年男子步入院中，看着四十出头的年纪，面色黝黑，眉间几道深刻的褶皱，见到成江后面露疑惑。
成江却已十分有眼力见地喊人，“闫山长。”
说话声惊动了屋内几人，其中却没有盛锦水，她仔细将热油浇在花酥上，盯着花瓣似的酥皮层层绽开。
闫山长不明所以，朝他点头后进了屋里。
乍然见到盛锦水，又是一愣，眉心褶皱更甚，严重甚至有浓浓的疑惑，等看清起锅的花酥后才好转了些。
“你就是王杰请来的师傅？”闫山长问道。
盛锦水这才注意到他，不过手上还在忙活，便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用筷子小心夹起花酥摆在盘上。
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做两种花酥。
一种玉兰花酥，嫩绿花蒂，莹白的花瓣层层叠叠，绽放在花枝上。
乍看下仿佛刚从枝上折下的一般，可这分明不是玉兰花开的季节。
“这是……玉兰花？”闫山长凑近，看盘中悄然盛放的玉兰花，难以置信道。
“是做成玉兰花的酥点。”盛锦水解释。
闫山长教的虽是射、御两科，但骨子里还是个文人，对做成玉兰花状的酥点很是满意，点头道：“不错，精巧胜过天然，高妙绝伦。”
听到这声夸赞，盛锦水放下了一半的心。
夸完花酥，闫山长便点了几个小学徒，将点心送到院舍。
到底是拿来招待贵人的东西，不能有丝毫闪失。他虽是主事人，但最终还是要让作为正山长的张山长拍板。
小学徒们端着点心鱼贯而出，热火朝天的厨房一时只剩盛锦水和陈师傅，以及安静得仿若不存在的成江。
见案上还剩些材料，盛锦水又挤出几个酥油鲍螺，先是送到成江那，等他尝过之后才递到陈师傅面前。
大概是见识了她的真本事，陈师傅看她已不像初时那么不顺眼，只是碍于面子，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盛锦水不想树敌，如今处理完更要紧的事，便想知道陈师傅为何会对自己有偏见，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年纪小？
这么想着，她将手中点心双手奉上，“陈师傅可要尝尝？”
尝自然是想尝的，陈师傅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酥油鲍螺，挣扎片刻后还是用勺子挖了点边送进嘴里。
这是一种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味道，做了近三十年的点心，一时之间却找不出什么点心的味道与之相似。
酥油鲍螺入口即化，蜂蜜和蔗糖的甜融进嘴里，最终只余牛乳的余韵。
盛锦水见他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玩笑道：“陈师傅觉得我做的点心如何？”
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冷嘲热讽，陈师傅的脸烧得通红，到底说不出违心的话，点了点头。
他如此坦率，反倒让盛锦水愣住了。
观对方言行，该是十分瞧不上自己才是，怎么承认得如此爽快？
心中疑惑得不到解答，盛锦水索性直接问出口，“先前陈师傅可是觉得我年纪太小，经验不足，做不出让书院满意的点心？”
陈师傅自觉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今日却是看不懂她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没那么狭隘。”他摆摆手。
盛锦水蹙眉，歪头看他，“既然如此，您为何对我偏见如此之深？”
陈师傅挠头，说出了自己不满的真正缘由，“现在想来，大概是误会了，也怪我，听王公子那什劳子的祈愿糕是你做的，便存了偏见。”
“祈愿糕确实是我做的。”盛锦水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陈师傅难以置信，“怎么会，你有这手艺做什么祈愿糕骗人！拿有霉味的点心出来卖，真是丧了良心！”
听她承认，陈师傅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是一变，就差指着盛锦水的鼻子咒骂了。
盛锦水的脸也沉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陈师傅。
等对方冷静了些，她点了点碟中的酥油鲍螺问道：“若我现下告诉您，这不是酥油鲍螺，而是祈愿糕，您信吗？”
“自然……”说到一半，他便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啊，他觉得这点心叫作酥油鲍螺是因为先入为主地听盛锦水念过它的名字，若是别人一开始告诉他这不是酥油鲍螺，而是祈愿糕。
他虽觉得这东西长得和糕没一点关心，但架不住人家就爱叫这个名，自然不会反驳什么。
“我只在庙会上卖过祈愿糕。”盛锦水见他想通了，继续道。
这么一说，饶是陈师傅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有人眼红你，借着祈愿糕的名头骗人呢！”
县里想取代陈氏的铺子不少，总会有一两个小人喜欢用些腌臜手段，陈师傅一点就通，为自己轻信旁人愧疚的同时，不觉对盛锦水多了丝担忧。
“这，祈愿糕的名声越来越大，都传到县里来了，”陈师傅说出了她一直以来的担忧，“万一有人吃不出了事，这祈愿糕的名声可就臭了，说不得你也要受牵连。”
盛锦水疲惫地闭上双眸，几息后再次睁开，“我已想到法子，不会让他们再招摇撞骗下去。”
说话间，王杰匆匆跑来。
可怜他一个文弱书生，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盛锦水看不过眼，给他倒了碗水。
王杰喘匀了气，刚能开口说话就朝她竖起大拇指，“张山长对你的厨艺赞不绝口，已经定下诗会由你掌勺。”
这结果倒是并不让人意外，盛锦水笑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倒让在场其他人高看了眼。
等情绪逐渐平息，盛锦水便道明了自己的难处，“王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只有一人，只怕忙不过来，还需您给我找几个帮手。”
“帮手？”王杰愣住，满脑子圣人之言的学子并不通晓庶务，自然没将这些细枝末节考虑进去。
“最好是熟手，”盛锦水看了陈师傅一眼，提议道，“陈记的手艺极好，今日配合也算默契，我看就不用另找人，可否由书院出面，请陈师傅手下的几个小徒弟来帮这个忙？”
刚才两人之间还有隔阂，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杰一时跟不上盛锦水的步调，视线在她和陈师傅之间逡巡，见两人都没意见才点了点头，“我会请示山长，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他应承下来，盛锦水也松了口气。
陈师傅却是没想到她会以德报怨，眼中的偏见不满早已散去，只剩欣赏。
盛锦水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但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离开得比自己预想中的早了许多。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她的心口噗噗跳着，反复确认临走前王杰递给自己的钱袋。
这样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她从马车上下来。
盛锦水心里高兴，步子不觉轻快了许多。
等回到家中，才发觉盛安洄还没有回来。
想起自己昨晚交待给他的事，只以为他是去了铺子，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天色渐黑，他却依旧没有回来，盛锦水才觉得不对，起身就要往铺子里去。
可人刚到门口，就被怀人拦了下来。
盛锦水心里着急，蹙眉对怀人道：“我正要出门，有事可否等我回来再说？”
“盛姑娘可是去找盛小公子的？”见她急切，怀人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
闻言，盛锦水心中的慌乱平息了些，“你知道安洄在哪？”
“与我家两位小公子在一块，”怀人侧身，在前引路，“姑娘随我来。”
若是在林家，回来就是了，何必大张旗鼓地让怀人来请自己。
难得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短短几步路程，盛锦水却想得太阳穴隐隐作疼。
等进了厅堂，见到盛安洄此时的模样，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盛安洄双手搭在腿上，乖巧地坐着。
在他一侧的茶几上放着打开的药箱，张大夫此时正在帮他处理伤口。
等走近，盛锦水便清晰看到了他脸上青紫的痕迹。
大概是瞧见她来了，盛安洄表情别扭，想低头避开她审视的视线，不想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让你乖乖别动，我正处理伤口呢！”张大夫依旧是那个脾气，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让他老实一些。
吃了教训的盛安洄不敢动了，只能继续顶着盛锦水的视线，坐立不安。
看他不像是有事的模样，盛锦水定了定神，松开攥紧衣角的手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一炷香的功夫后，盛安洄的伤口总算是处理好了。
盛锦水也已经冷静下来，恢复平常的口吻，沉声问道：“怎么受的伤？”
“不小心……磕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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