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冰点
阿惹尝试了很多次，依旧无法解开困住他的符阵。
在意识到内心过于焦灼导致无法静气凝神后，阿惹席地而坐，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师傅曾经教过他的招式。
他知道师父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是普通人很难超越的存在，但这一次，他要用尽全力一试。
另一边，同样被困在符阵里的苏湳和林茗，宛如两个陌生人。
榅衍来去匆匆，并未留下太多痕迹。短暂的插曲过后，苏湳和林茗再次陷入僵持状态，两人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除了日常生活必须的接触之外，两人几乎不再搭话。苏湳找了几本闲书随意翻看，林茗则在院子里尝试丢掉拐杖站立。
林茗尝试几次过后，仍然没有什么改变，连日以来的练习毫无起色，他不由自嘲，想起榅衍说的那句“天煞孤星”，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甚至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清浅的心湖逐渐干涸，浓黑的污泥卷土重来。
苏湳夹着扉页的手指一动不动，余光中瞥见，林茗再次倒地。
这一次他似乎摔得很严重，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翻过身来，更别提去触摸远处的拐杖。
苏湳撇过头，眼泪直打转，既心疼林茗，又觉得自己也十分委屈，复杂的情绪哽在喉头化作几声抽噎。
“啪！”苏湳合上书，快步朝院子内跑去，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扶你起来，怎么样？还能撑着拐杖吗？”
林茗触电般收回被苏湳抓着的手腕，许是自尊心和自卑心同时作祟，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恶劣：“我不用你管！”
苏湳强忍着情绪，耐心道：“先起来，地上凉。”
林茗挣开，双眼猩红，“我说了不用你管！不用可怜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林茗的脸上。
苏湳冷着脸，搓了搓发麻的指尖。林茗保持着被扇的姿势久久不能回神。
“满意了吗？”苏湳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似腊月寒霜般清冷，听不出任何的波动，“林茗，这样子你满意了吗？你一定要找虐是不是？你觉得板着一张脸、冷漠不语的样子很酷是不是？”
林茗睫毛微颤，原本坠在眼尾的一团泪，随着那一巴掌甩出了眼眶，瞳仁看着清亮不少。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丝丝麻麻的痛感让他逐渐清醒，他缓缓回眸，看着苏湳的眼睛，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苏湳连做了两个深呼吸，直视着林茗的眼睛，“我不知道短短几天之内，你的心理路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你现在的做法真的很没有意思！对比之下，我之前对你的坚持和付出的真心就像是一场笑话！”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先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面，让别人去猜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还是要坚持目前这样的做法，那就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苏湳拂去眼角的泪，“林茗，我们一路走来相知相伴，相信你也有过心动的时刻。我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但是，你这种逃避、冷战的做法，真的很掉价！也让我感到无比寒心！”
说罢，苏湳拍了拍手起身，将一旁的拐杖拿过来放在林茗的手边，“你好好想一想吧！”
林茗看着苏湳决绝的背影，怔怔地抬起手，抚摸着被扇过的那边脸颊，残留的力道若隐若现。
“嘶——”他舔了舔嘴角，痛感即刻传来，原本灰蒙的眼底，亮起细碎的光。
他努力翻过身，舒展四肢躺在地面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充盈着内心。
湳居然扇了他一巴掌！
湳发火的样子真飒！
湳说她有过心动的时刻......
林茗咬着腮帮，努力压下心底的雀跃，他真的不想笑，可嘴角死活都压不下去。
屋内，苏湳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辗转反侧，努力维持的冷脸人设瞬间破功，“天呐！我刚刚做了什么？”
苏湳原本是想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撬开林茗隐藏在心底的想法，她没想过要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可刚刚看见林茗那副样子，心里郁积的火气直冲脑顶，一个没忍住便抬手扇了他。
不过想想，还挺解气！
也不知道林茗好端端的闹什么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让靠近、不让帮忙，还说什么不用可怜他这种话！
一开始苏湳的确是觉得他可怜，凄惨的身世经历让人心疼不已，所以才想着给他送饭、后来又收留他。
可现在，回忆起过往的种种经历，他们更多的是惺惺相惜、互相陪伴、彼此成就。
在如此深厚的感情基础上，林茗还能做到如此冷漠、甚至绝情的话，她的确会感到生气和心寒。
苏湳定神一想，以她对林茗的了解，他心里肯定是藏着什么事儿，再加上双腿无法行走对他的打击也不小，估计是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真是个拧巴的男人，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苏湳起身理了理头发，靠在窗边往院子里一看，“这货怎么还躺在地上！”
她大步跨出门槛，蹲下身想要扶林茗起来，却又迟疑了一瞬，双手僵在半空中，“你，准备一直躺在地上？”
林茗抬眸，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但他看到了比阳光更加耀眼的人。她的眉眼弯弯总带着笑意，无论是生气也好、冷脸也罢，仍觉十分可爱。
苏湳环抱着双膝，变成小小一团蹲在林茗旁边，林茗平躺在地，一动不动盯着苏湳。
两人眼神黏在一起，似有水波在轻轻晃动。
苏湳眨眼恍神，嘟囔着嘴：“不起来算了，那你继续躺着吧~”
几乎是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林茗伸出手探向苏湳的指尖，轻轻握着：“我一个人起不来......”
苏湳心里的郁气已经散了不少，但她面上仍装作不情愿，“等着，我给你拿拐杖！”
林茗拉着她的手腕：“不行，我躺着使不上劲儿，可能要你亲自帮我才行。”
苏湳撇嘴，故意吐槽：“真费劲儿！”而后架着林茗的胳膊努力撑起他的身体。
林茗双腿使不上力，只能用胳膊紧紧搂着苏湳，一阵忙活过后，两人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满脸涨红。
苏湳干脆抱着林茗的腰身，用一侧肩膀做支撑，让他勉强站立起来，“呼~呼~你搂紧我脖子！”
林茗听话照做，搂着苏湳的脖子，还是双手交叠的那种，远看像两块磁铁吸在一起，严丝合缝。
苏湳一步一挪，夯吃夯吃将人“抱”进了屋内，“这椅子太小容易摔倒，我还是给你放到床上吧！我喊321，然后你松手~”
“3-2-1！”苏湳松开环着林茗腰身的胳膊，轻轻将人往后推倒。
林茗坏笑不语，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他并未松手，就这般勾着苏湳的脖颈，重重向后倒去。
苏湳毫无准备，如惊弓之鸟瞪大双眼。
“啊！”苏湳吃痛惊呼。
“嘶！”林茗吃痛闷哼。
苏湳捂着嘴唇，似乎是牙齿磕破了嘴皮。
林茗收紧腰腹，某处的痛感丝丝麻麻，他皱着眉，忍不住一阵痉挛。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苏湳五官皱成一团，她一个眼神杀瞪着罪魁祸首，心里越想越气：“我不是说让你松手么！”似是气急，她右手握拳捶打着林茗的胸膛。
林茗上下受击，再度吃痛，“腿腿腿！”
“什么？”苏湳气鼓鼓地耍着赖皮：“让我退？我偏不！”说着翻了个身，用尽全身力气压在林茗身上。
苏湳有自己的小心思，谁让林茗前些天那般伤人，她就是要故意找茬儿，总不能做错了事儿一点惩罚都没有吧？
林茗勾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就算苏湳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也没什么重量，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是惩罚，也许是额外的奖励。
他配合着嗷嗷叫：“咳咳！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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