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天机

“李老师都告诉我了，”易卿尘抬起脸，眼圈红红的，“还有那年你当年被网暴退圈的事情，我居然才知道……那些年，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杨原野被易卿尘的突然情绪波动惊得一愣，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温柔下来：“别这样，都过去了。”

易卿尘强忍住心头涌上来的哽咽，缓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情绪，说道：“阿野，你相信我，以后我会一直在的。”

“一直在？你说的？”杨原野重复道。

“嗯，我说的。”易卿尘郑重地点了点头，“一直，做你的朋友。”

“哦。”

杨原野略显失落地长吐了一口气。

“那些事，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都不是你的错。”杨原野平静地说，“你别瞎想了，况且我早就不在意了，真的。”

那么沉重的打击，怎么会不在意？杨原野是怕他自责，想要宽他的心才这么说的，他还是对他这么好。

易卿尘双手掩面，做了个深呼吸，恢复平静。抬腕看了眼手表，差两分钟就十二点了。

“陪我再坐两分钟吧，阿、阿杨。”易卿尘一激动就嘴瓢了。

“阿、阿杨是谁？”杨原野微笑着打趣他。

易卿尘小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阿杨就是我的第二人格，你没见过他。”

“噢……那你和你的第二人格在这儿继续聊两分钟，我回去睡觉了。”

杨原野笑着睨他一眼，见他不吱声，真就站起身，往楼上走了。

“喂，你……你这算什么朋友啊！”易卿尘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到了602门口，杨原野忽然竖起一根食指，扭头对易卿尘说：“在这儿等我。”

杨原野说罢转身进了屋。易卿尘安静地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一条长手臂从门内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面包。

“吃！”杨原野说。

易卿尘接过那半个面包，顺势一把拉住了那条长手臂。

“我吃了你的面包，来日如果我给你什么，你也别不要，行吗？”

来日，他是一定要帮杨原野的，李达理说的，明珠蒙尘，谁都看不下去。易卿尘就怕这么多年过去，杨原野心中和自己生疏了，以后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所以逮到个机会就提前打伏笔。

杨原野的一颗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红晕：“哥，洗洗睡吧，拜拜！”

长手臂摆了摆，和脑袋一起缩回门里。接着，602的门啪嗒一声，被轻轻关上了。

哥……杨原野居然叫他哥……

易卿尘站在门口回味了半天。

午夜十二点到了。

易卿尘走在小区里，抬起头，月华如洗、星光杳杳。

星光要走数万光年的路，才能到达地球，此刻落在眼里的星星，其实是它们很久以前的样子。

昨日星尘，照亮今日的路。

有的人，曾经拥有，就是永恒，不必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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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录影日，《中国唱作人》第二期竟演即7进6的赛程，主题为“勇敢的心”。

这次的歌曲虽然是临时写的，但易卿尘非常珍视，排练的时候倍加勤勉用心。他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杨原野的名字一并署在词、曲、编曲里。

由于上期排名垫底，易卿尘最后一个选择上场顺序，并无意外地排在了第一个演唱。

舞台灯光缓缓亮起，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伴着掌声和呼声，安静又坚定地站在台上。开口几句一出，全场都被带进歌曲的情绪中。

“手里握着单程票根

赤脚狂奔过青春

前方不知是哪座城

谁在身后撑伞，谁在明天里等

除却一身孤胆

唯一的行李是冷风

……”

编导室的导播发现，这位歌手演唱时，常会转头看向乐队里弹吉他的中年人，于是也切了几个近景镜头给了吉他老师。

“……

当我终于有了你说的那种勇敢

可你已走远

如冬雪与夏蝉

再无法推杯换盏

别回头，我会继续笑着往前走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我在前方等你，很久很久”

在古琴和吉他交缠又渐行渐远的旋律中，舞台的灯光慢慢熄灭，镜头停在易卿尘悠远遥望的眼眸里，如暗夜萤光，渺小却倔强的守候。

这首歌不似其它歌手的那么雄浑激昂，是颗与众不同的“勇敢的心”。

后采时，有位女观众是这样说的：“我把票投给了易卿尘的《半程旅伴》。我刚大学毕业，上，我们寝吃散伙饭，大家都说好不哭的，因为不喜欢那种伤感的氛围，所有人就都在努力表现快乐，讲笑话，互相怼，说着以后常见面什么的，到最后就真的没哭。我想，有时候挥挥手，笑着继续往前走，就是成年人的勇气吧。”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女孩忽然闯进镜头，开朗地说：“别信她，我姐那天晚上哭了一宿。”

姐姐瞬间红了脸，绣花拳头落在妹妹的肩上。

“那你投给的谁呀？”主持人问妹妹。

“当然是段朗星啦，我心中的勇敢就是要不顾一切、向前《冲》！”

女孩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这场，易卿尘的票数比起第一场有所上升，可依然处在中后游。不知是不是有了杨原野的好运加持，虽然是很仓促地准备的一首歌，他却又一次免于淘汰。

本来处于中间档位的回音哥Echo，本期票数垫底，无缘下一场竞演。

易卿尘认为，这和他前几天被爆出来的关于打工人的“不当言论”有关，本来立的是接地气的人设，可说的话却充满了优越感，暗讽打工人不努力，可不是要凉凉嘛。

易卿尘之所以会关注到这些，是因为他这几天只要是不工作、醒着的时候，他就都浸泡在微博、贴吧、各大论坛里。

他把四年前和“香蕉门”有关的陈年老贴子统统都翻出来，仔细研究，包括杨原野小号的每一条发言。

今天早上，一则韩国的新闻登上热搜。易卿尘仔细读了三遍，熄灭屏幕后，他有了一种预感——他等的“天时”到了。

“@新浪娱乐：本周，韩国警方在京畿道一间夜店查获大量的软性毒品。据悉，几名韩国知名艺人亦被警方当场带走，其中包括著名演员李浩银，摇滚歌手朴基宇等。警方会在近日公布调查结果。”

第二场竞演录影结束时是晚上7点，易卿尘简单卸了妆，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冲向停车场。

一个小时后，他戴着口罩站在了“东泽路农民工子弟小学”的大门口。

学校的大铁门紧闭，操场上空空荡荡，远处教学楼里零星有几扇窗户仍然亮着灯。

易卿尘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西装裤、短袖衬衫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脖子上戴了个挂坠，很显眼，是一尊白玉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