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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爆穿越后,为始皇陛下搞基建》

第 74 章 巫蛊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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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斯一声喝令,便从数个围观黔首中逮出两名嫌疑犯之后,真相很快便大白了。

案情看似并不错综复杂,反而简单直白,一眼望过去就可见人性中最纯粹的恶意。

“此案乃杀人劫财案,二人便是犯案真凶。”

不过小半个时辰,廷尉李斯就已审清案情。

“他二人行凶后,并未忙于逃离,为确认役夫尸身没被发现,于是留下静观后续。”

“但不曾想,仙使突然驾临。因传言仙使神通广大,又心中有鬼,难免露出几分恐慌。被臣察觉二人神色有异,当机立断拿下。”

李斯押了两名凶犯前来,向仙使周邈汇禀。

“凶犯二人乃是巨野泽中的强盗,与身死的两名役夫皆是附近乘丘之人,原就有陈年宿怨,待到该班役夫架桥至济水桥时,双方偶然得遇。”

“虽未有争执,但凶犯二人觊觎两名役夫的财物,恶向胆边生,于是先往两名役夫家中,劫了共四石黍米、十二匹布。

——因役夫二人家中有婴童,并未换出黍米,而是留下自食,各两匹的仙缎俱都各换成了六匹普通布。”

“当即又赶至济水桥的夜宿营地外,引出两名役夫,而后趁其不备,杀了人,劫走两套工装。”

周邈耳中听着案情原委,眼睛盯着跪伏地上的凶犯二人。

脑中浮现的却是拘捕二人时,那两张平平无奇的脸,没有尖刻阴狠、横肉丛生。

好似漫不经心地,信手就杀了人。

在这炎夏酷暑,直面人性阴暗凶恶,周邈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可细思李斯话中之意,周邈心中又陡升一股胆寒和愤怒!

“二人既去了两名役夫的家中劫财,那役夫家人……”

是否也已遭不测?

可话到嘴边,周邈竟不敢问出口。

李斯自然看清了周邈脸上的惊骇与愤怒。

但既成事实,并不会因一人所愿而改变。

“士伍到两名役夫家时,一家母子二人,一家父母妻子四人,皆已无一活口。

讯问左右邻得知,唯有一家的长子,一个六岁童子,因前日去了其大父和叔父家,而逃过一命。”

“两名役夫同伍邻居各四家,已拘拿前来。”李斯顿

了顿,“幸存童子也已带到。”

一五为伍,伍中有一家被强盗灭门,同伍人家却未能守望相助、或捉住强盗,按律株连,自然也都被拘了来讯问。

周邈起先还跟着分析话意,但听说两家唯一幸存孩童也被带到,下意识就偏头侧身。

对,他在逃避,他不敢与那唯一幸存的六岁孩童相见。

若见到,对方眼中会露出什么样的情绪?无助,悲伤,愤怒,仇恨?

李斯已经汇禀完毕,于是上前一步。

自行下令:“去将被害两名役夫的尸身,从桥中取出来。”

有人领命而去,作为监工‘总工头’的扶苏自然跟上。

正在此时,周邈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半蹲在两名凶犯的面前。

双目怒瞪,不避不闪直视跪伏在地的凶犯。

开口讯问:“你们为何会将役夫尸身,砌入桥中?”

灭人满门、杀人劫财,罪大恶极的两名凶犯,此时神态竟然极为恐惧。

汗水与眼泪糊了满脸,看起来竟然不似凶犯,反而是无辜路人。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是啊,凌晨杀人劫财,砌尸桥中,在滞留现场以确保事情顺利时,仙使却驭使钢铁神兽陡然降临!

不但当场被廷尉拿下,仙使张口竟又道出了凶案藏尸之地,怎么不恐怖?

这不正说明仙使全知全能,他们作的恶,都摊开在仙使眼下?

其中一个凶犯牙齿打颤,勉强开口:“因,因为若抛尸河中,会漂浮水面,易被发现。”

周邈又问:“那为何不挖坑?”

凶犯一时没回答,李斯代替道:“因为挖一个足够埋下两人的深坑,极费时费力,稍慢些就会被抓现行,而且新土上翻覆盖,极易被看出埋尸地的异样。”

周邈突然又追问前一个问题:“怕尸身浮起,为何不身上绑石头沉河?”

凶犯此时不止牙齿打颤,撑在地上的双手也不自禁抠地,指甲嵌入泥土中。

“因为已将役夫的衣裳扒光,舍不得用工装捆绑石头,石头难找,手边又无趁手麻绳。”

已经若有所觉的李斯,神色一凛:且不论言辞颠三倒四,只说石头难找?这架桥工地,就堆着切割方正的现成石砖,怎会难找?

周邈却又从另一方面追问:“扯一把湿草搓成绳担心不牢固,但附近有密林,扯一根藤蔓呢?”

“用藤蔓捆绑石头如何?”

凶犯一时未答。

周邈也不等,只是紧跟着逼问:“现下正值暑热,你们将尸身砌入桥身,不过一两日就会散发强烈尸臭。

如此一来,定会比抛尸河中还更早被发现。与你们隐藏真相的意图,岂非完全相反?”

一叶障目的李斯被揭掉了眼前的叶子,那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原以为是因仙使陡然驾临,惊吓之下全盘招供,是杀人劫财的凶案。

砌尸桥中,是因为挖坑肥力、沉河不便,结果竟是另藏隐情?!

他李斯终日打雁,今日却叫雁啄瞎了眼!

周邈喝问道:“说!你们如此做,究竟意图何在!”

然而,刚才汗泪满面、牙齿打颤的两名凶犯,在周邈步步紧逼,问出此话之后,竟反而安静下来,换上了一副生死无畏的死寂表情。

显然是事情暴露,放弃挣扎,不欲多言了。

“仙使,廷尉。”扶苏带人抬着两具尸身回来了,只是神色极为冷厉:

“役夫尸身已经取出,但尸身有异。”

周邈侧头看去,就见躺在地上的两具尸身之上,绘满了黑红扭曲的纹案。

尸身头上的毛发被剃净,从头顶百会,到脚底足心,入目所及,纹案密密麻麻布满全身!

“果然!”周邈从牙缝中挤出两字,而后突然暴起!

一脚踹向跪伏在地的一个凶犯!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深恨一个人,恨不能一脚将人踹得骨断胸塌,立死当场!

“砰!”

一脚踹出,尤不能抒发他的分毫怒意。

又顺手将方岩手中的食盒,狠狠地掼在地上,再一脚踹上另一个凶犯的面部!

目之所及,周身之内,周邈连踹带摔,很快地上一片狼藉。

半晌,稍稍冷静些许了。

周邈转身,死死盯住地上的两个凶犯,声音冰冷中压抑暴怒:“本使告诉你们,没用!没用!”

“巫蛊?以活人代替偶人,再用取自活人本身的鲜血,在尸身上绘一些不知所谓的线条,砌入桥中。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施行魇咒,令桥倒塌?从而惹怒基建仙人,降罪大秦?”

周邈几近声嘶力竭地怒吼,对着两个凶犯的头顶怒吼,对着愚昧无知的不轨之人头顶怒吼!

“没用!本使告诉你们,没用!”

“其实本使最愤怒的,并非你们行巫蛊之术,因为那就是无用的玩意儿,对大秦、对本使毫无影响。”

“本使最愤怒的,是你们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夺人性命!”

“两家共八口人,八条鲜活温暖的性命!”唯余一个六岁幼童,侥幸逃出生天。

“就为了你们可笑的巫蛊魇咒!就为了这么一团鬼用都没有的线条,就夺去八人性命!”

“如果你们是砌了两具偶人在桥中,本使也能在取出异物后,再替你们求一句情,给你们一个痛快。”

周邈直起身,咬牙切齿间一字一顿道:“但我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该死,你们不仅该死,还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仙使周邈怒极之下,双目充血,眼神噬人,似是疯魔狂鬼。

这是众人从不曾见过的一面,为了八条黔首性命。

但不会有人去说教谴责,李斯当即下令:“除役夫二人所在伍的另八户人外,将所在什的另十户人,也全数带到,严加盘问!”

“将凶犯三族亲眷拘捕,另查访往日故友,一旦有疑,拘拿到案。”

“再有,传令东郡郡尉,派兵围剿缉拿巨野泽中藏匿的强盗,不许漏走一个,否则论罪同党、夷三族!”

李斯令下,当即就有随行而来的两个武士和手下吏员,领令而去。

然后李斯看向扶苏,“长公子,监工架桥,却让强盗唤出役夫并将人杀死,而后还被在桥体动手脚,砌入尸身。失职之责,长公子可否清楚?”

扶苏并未有何不服不忿,认下失职指控:“是扶苏失职,部署不当。”

“役夫夜宿的营地巡逻队伍不足,竟让强盗靠近,又叫役夫寻隙离开营地。

再有值守桥梁的士伍数量不足,看守便不够严密,竟让凶犯引开两名看守士伍,将尸身砌入桥中。”

若换做旁人,必会追究巡逻营地和值守桥梁的士伍罪责,但扶苏一力担下主责。

即便问责相关士伍,最多

也就是不够聪明机警,应不至有性命之忧。

其实扶苏的部署也无问题,其他五个班也都是一样的安排。

——夜间两人结伴看守桥梁,营地两队士伍交叉巡逻。

但以前只是没出过事,一旦有人存心生事,那么这些安排也就不足了。

“待济水桥砌成,任务完成,扶苏自回咸阳向陛下请罪。”

周邈尚且不敢去看那个两家唯一幸存的六岁幼童,扶苏心中负罪感更如山岳压顶。

既然案件另有内情,廷尉李斯自当重启审讯。

从窥见的案件一角真相来看,他甚至只能讯问一二,而后便要将凶犯和其他有嫌疑者,悉数押入咸阳受审。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仙使周邈插手了。

但他还是叮嘱一句:“无辜惨死者有八人就够多了,别再牵连更多无辜者。同什同伍的人家,询问过没有疑点,就将人放了吧。”

“还有巨野泽中的强盗,若与本案无关,身上又没背着陈年案件者,就放其归于田亩之间。”

“是,遵仙使之令。”仙使不欲牵连无辜,想必陛下也会同意。

且来日本案必将天下皆知,也可借此彰显秦律亦有仁慈之时。

至于真凶,就如仙使所说那般处置,也足以震慑天下、平息群愤了。

李斯继续查案,扶苏继续监工架桥。

前者只等筛选出可疑者,就押回咸阳受审。后者只等架设完济水桥,就回咸阳请罪。

而周邈在几番踌躇后,还是去找了唯一幸存的那名六岁幼童。

……

六岁童子被大母揽在怀中,长得不胖不瘦,憨头憨脑,像头小牛犊。

他是直接从大父和叔父家被带到此处的。

因身边有大父大母和叔父陪同,又没见到阿父阿母和弟弟的尸身,虽似有所感,但终究只是比平常安静一些,神情里仍是茫然不知。

周邈走过去时,童子的大父大母和叔父欲行礼,他忙抬手制止:“免礼。”

走到童子面前,周邈双腿蹲下,视线与小孩齐平,努力笑着问道:“小童子,你叫什么名啊?”

小男孩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仙使,大父大母和阿父阿母说起仙使时都很尊敬,也教过他要知礼感恩仙使。

“松,松树的松。”

周邈又问:“那松喜欢大父、大母和叔父吗?”

松乖巧回话:“喜欢!都疼我!”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周邈解下腰间佩戴的一块玉牌,玉牌纹样普通,并无特别含义,他只是想馈赠或补偿这孩子一点东西。

“这个给你。”

童子迟疑地接过玉牌。

周邈把手放在小男孩头顶揉揉,“收下吧。”

周邈起身,看向童子身后老态尽显的老翁老妪,面貌憨厚的男子。

“追回的黍米和布匹……”周邈想到要是等童子长大了,知道吃用的黍米和布匹是从杀害父母的强盗手中追回的,恐怕不好受。

“会置换成等值等量的粮食和布匹归还,请你们替他代为保管。”

这个他,自然是指松。

“那些粮布已足够他吃穿用至十四五岁,若有剩余,便给他一两匹布,去娶亲成个家。”

周邈说话间,泪水已经在眼眶中蓄积,视线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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