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破碎
《冬夜炙吻》小说免费阅读 ydxs8.com
第一次来酒吧,是刚满十八岁时,被梁亦潮哄来的。
那时候,她像个天真的孩童,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后来,他却不让她跟其他男人去酒吧。在她出国读书时,他还叮嘱她,若是遇见陌生男人送的酒,千万别喝。
男人,可不是什么好的生物。
她当时还笑他,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梁亦潮知道她的喜好,带她去的是安静的地方。替她点的,也依旧是没什么酒精浓度的果酒。
有时候聂霜也想试试其他浓烈的酒,但梁亦潮不让。
据说之前有一次,他没留意,她喝了他的酒,结果醉了后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但聂霜觉得,他在胡诌骗她,她怎么可能打人。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种被他安排的感觉。
那是种不用思考的,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脸还疼吗?”梁亦潮突然看着她。
反应了两秒,她才明白,他问的是她被聂舒曼扇巴掌的事。她明明叮嘱过陈姨,别告诉他的。
嘴角闪过一抹自嘲,连家里的保姆都比聂舒曼更关心自己。
摇晃着杯里的褐色液体,聂霜眼神空洞地笑了下,“我脸皮厚,不知道什么叫疼。”
然而,她的淡漠,却让梁亦潮越发心疼了。
以前,只要他在家,就会尽量护着她。可血缘这种让人亲密又疏远的存在,却将他隔离在她们真正的战争之外。
他没有资格对继母和继妹之间的事指手画脚,以至于最核心的问题,从未真正解决过。
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梁亦潮敛了情绪,“是比我这个做哥哥的,厚了那么一点。”
聂霜弯了下唇角。
想起自己刚来梁家时,生怕做错事,惹母亲和梁叔生气,在家总是沉默寡言,小心翼翼,活得拘谨极了。
而那时,梁亦潮放假从国外回来,见到她这个整天绷着脸的可怜虫,便好心带着她四处溜达。
他跟朋友打球,她就坐在旁边看。他和同学聚餐,她也像个拖油瓶一样跟着。
在他的耐心之下,她慢慢打开了心扉,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只是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料到,真正为难她的,不是梁家人,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聂姨嘴硬心软,下次别跟她硬碰硬,服个软,别让自己受伤行吗?”
她母亲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但她沉默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梁亦潮无奈地叹口气,他知道,聂霜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如果还有下次,还会是同样惨烈的结果。
她看起来不争不抢,但骨子里,倔得很。
“对了,你公司怎么样了?”有些事,她不想再多谈。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也放过了她,“忙了大半年,也算是步入正轨了,接下来就等着你哥大展拳脚了。”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嫂子回来?”她忽尔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盯着八卦的人默了两秒,梁亦潮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指节在桌上轻叩,不答反问。
“听说,你跟那个傅家的傅聿时相处得还不错?”
他也是在跟梁栋视频时,听聂舒曼在旁边提起的。小孩长大了,这种私事不会同他分享,他也不好多问。
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聂霜捧着酒杯,抿了口,不吭声了。
“你这么多个相亲对象,也就傅聿时还行。”
“你认识他?”她有些意外。
“前两年去欧洲,路过瑞士,去了一个钟表展,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哦。”
“进展到哪一步了?”
低头拨弄着吸管,她想起那晚的争执,还有那条被她冷落的道歉信息。
“我们对彼此都没什么想法。”
梁亦潮挑眉,“你确定是......都?”
“我能对别人有什么想法?”
她低着头,梁亦潮也看不清她表情,不知是在装傻,还是在敷衍他。
又或是,真的迟钝到什么也没觉察。
“可我听说他从来不相亲,也从不多管闲事,竟然还能三番两次同你产生交集。”他继续旁敲侧击。
“那是因为他外婆病了,他想要满足老人家的愿望。”聂霜语气很淡地解释。
梁亦潮不置可否,只看着她,笑道:“如果觉得他人不错,可以试试。”
“哥。”她叹了口气,“我不想谈恋爱。”
带她出来是想让她开心点,见她又低落了,他没再逼问她。
“你一辈子不结婚都行,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说什么呢。”聂霜轻笑一声,“我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的。”
“你那个修复工作,真打算做一辈子?”
“一生太长,我不敢保证。”她看向梁亦潮,敛了笑,眉宇间一派认真,“但起码,我现在想做下去。”
“行,等你哪天想回头了,”他跟她碰了杯,“有哥在。”
酒吧一隅,有女中音在低吟浅唱。
是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淡蓝色灯光打在歌者身上,莫名添了几分忧郁色彩。
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聂霜忽然带了些眷恋地看向梁亦潮。
“哥,你能不能别走了?”
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脆弱从何而来。或许是被环境催生的,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事。
“就这么舍不得我?”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梁亦潮又道:“过两年那边稳定了,我随时都可以回来。”
她垂着眼帘,低声嘟囔了句,“说了等于没说。”
元旦的前一晚飘了一夜雨。天亮后,雨停了,但地面还湿着,树枝上时不时坠下几滴水。
到了烟雨,聂霜和李早就在门口发现了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像是只斑鸠。
刚出生没几天,毛还没长齐,不知是从哪个鸟巢掉下来的,身上有道很小的擦伤。
“这救得活吗?”
望着被聂霜捧在掌心的小东西,李早皱了眉。
“壮壮被捡回来的时候,不也快没气了吗?”她观察着小鸟身上的伤,“试试吧,好歹是一条命。”
两人边讨论着,该给小斑鸠喂虫子还是奶粉,边踏进了修复室。
下一刻,却双双怔住了。
那个专门用来存放交付货品的玻璃柜前,一地碎片。
李早脸色煞白,语无伦次,“这不会是...今天就要交...交货的那个青花三足香炉吧?”
好几秒后,聂霜才给出一个延迟的回答,“嗯。”
李早倒吸口凉气,几近抓狂,“这东西是他妈谁打碎的?”
将小鸟放在一边,她走过去,蹲下身,将碎片一枚一枚捡起来。
苏行知也很快抵达,看着一地惨状,面色凝重地让李早去调阅监控器。
屋漏偏逢连夜雨,监控器竟在这个时候坏了。
“完了!”李早瘫在椅子上,痛苦地捂住脸。
沉默了片刻,苏行知扫视了眼众人,缓缓开口。
“客户原本是下午来取货,现在只能先协商,看看能不能延期交货,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赔钱了......”
“目前店里的资金不能动,先用我这个救急。”他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银行卡放在桌上。
李早猛地抬起头,“哥,我就是把店卖了,也不可能用你的钱。”
徐若不知何时进了门,附和道:“对啊,别人搞出来的祸事,为什么要行知哥你来承担?”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李早皱了眉,眼神冷得骇人,“你什么意思?”
将碎片拾起来后,聂霜也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拿出药箱,沉默地替小斑鸠上药,仿佛对旁边的争吵充耳不闻。
“我只是就事论事。”徐若瞥了眼聂霜,“那香炉是聂霜姐负责的,不是她打碎的,难道是别人?”
李早猛拍桌面,像吃了火药,“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她弄碎的?”
在这烟雨,没人比他更信任聂霜。只要她没开口应下这事,那就一定不是她。
“别吵了,我有办法。”聂霜终于抬起头来,冷静地扫视众人。
“虽然不是我弄碎的,但毕竟是我负责的东西。出了事,也理当由我来承担。”
“我出去一趟,应该能在中午前回来。”
她将包扎好的小鸟交到李早手上,叮嘱他做窝喂食,便拿着包出门了。
提前给梁亦潮打了电话,确认某件器物还在收藏室,聂霜回了趟梁家。
她去他房间拿了钥匙,打开了地下收藏室的门。
在收藏柜的第三层,左边第二格,她找到了记忆中的那只青花三足香炉。
和碎掉的一模一样。
并非想李代桃僵,她只是想先把这个好的抵给客户,让对方宽限时日,她再重新将碎的那只修复好。
修补好了,客户若不满意,她可以把自己这只赔给对方。如果对方觉得这个提议行不通,万不得已了,再赔钱也不迟。
她知道,两个东西虽然一模一样,但承载的情感意义却完全不同。
只是,她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打开玻璃柜门,她将东西取下,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手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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