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圣上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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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守在自家主子身边，她的目光有几分忐忑，方才主子又将圣上拒之门外，圣上临走前的神色很是难看，碧云实在心惊。

碧云有心劝导主子：“主子，圣上这几日很是关心您，您何不趁机顺着圣上呢？”

顺着圣上便能获得盛宠，主子为何还要犟着。

“你在教本宫该如何行事？”

这话说的轻飘飘，但碧云知道主子对她不满了，碧云当即噤声。

“圣上对皇后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白舒宜似有若无地叹了句。

碧云响应主子：“主子，那位毕竟是中宫皇后，圣上出于情面也要给她留几分面子，这算不得什么。”

碧云并不认为圣上对皇后有多上心，圣上不愿意让皇后的丑事暴露大多是因为这种事情传出去是在打圣上的脸，有损皇室的体面，

但她家主子似乎很在意圣上对皇后留的这几分体面。

“废太子递折子给圣上了？”

碧云听到主子问及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是吓了一跳，圣上一向忌讳主子谈及废太子，更别提这一次主子甚至私下偷偷联系了废太子，碧云根本不敢想圣上知道了之后的后果。

废太子递折子这件事是白舒宜授意的，萧彻跟宋沐晚相伴多年，萧彻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多少会生出些陪伴之情，

萧彻未必真得相信宋沐晚包庇宋琛，但宋沐晚确实给了宋琛银两，光这一点就会激起萧彻的怒。

她这次让废太子为宋沐晚说情，不过是为萧彻的怒再添上一把火，

毕竟哪个男人不在意自己妻子之前的男人呢？哪怕那个男人跟他的妻子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关系。

“主子，废太子递了折子之后，圣上对皇后愈发不满。”

“皇后三日后要亲自前往刑场观斩。”

“亲自观斩？”白舒宜来了点兴趣。

“是啊，主子，皇后娘娘要亲自前去。”

白舒宜微挑眉，她似是有几分诧异：“圣上亲口说的？”

碧云点头：“主子，您看，圣上始终是向着您的，圣上生怕委屈了您。”

白舒宜轻嗤了声：“圣上何时召回本宫的父兄，这才是真正地不委屈本宫。”

碧云低下头，因为受废太子的牵连，白太傅跟主子的长兄皆遭先帝贬，这一直是主子的心结。

“去遣人到乾明殿，告诉圣上本宫三日后也要前去观斩。”

碧云不解，这血腥场面有何可看的，看了之后怕不是会留下阴影？

白舒宜看出了碧云的疑惑，她淡声道：“做戏要做全套，本宫痛失亲妹，怎能不前去一睹仇人被斩的大快人心的场面。”

白舒宜垂眸把玩着手心里绣好的香囊，她微勾唇，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她还想去好好欣赏一下宋沐晚落魄的样子。

赏玩够了手中的香囊，白舒宜将香囊递给了一旁的碧云，道：“把这个呈去给圣上。”

碧云眼眸一亮，主子终于愿意对圣上示好了。

碧云口吐莲花：“主子，圣上见了您亲手绣的香囊，内心定然会欢喜得不得了。”

——

夜晚降临，临福宫内一片肃静，临福宫中居住的是淑妃。

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可不少，淑妃叶璇一向对宫中的事情很上心，她同样也知道了皇后要亲自前去观斩之事。

云纹镂空梳妆镜前映出一副艳丽的美人面容，几个侍女在为淑妃上妆，

淑妃欣赏着镜中精致的面容，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她与一旁的侍女打趣：“你说，皇后娘娘现在该是何种模样？”

侍女很上道，她顺着淑妃的心意道：“圣上严惩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此刻定然面如土色，惶惶不安。”

“是吗？”

“当然了，娘娘。要奴婢说，就算皇后娘娘妆容齐整，也不及您风华正盛。”

“你这小嘴倒挺甜。”

淑妃懒懒地抚摸着鬓角的珠花，她每晚都会打扮得精致华丽，可是圣上却不肯来看她一眼，圣上总是推说政务繁忙，但再繁忙，他都会有时间去陪白舒宜。

思及白舒宜，淑妃不悦地扯了唇角，自从这白舒宜进宫，圣上的心思就全跑到了她身上。

淑妃不喜欢皇后，但更讨厌那白舒宜。白舒宜才进宫那么些时日，就整日里闹出事情来。

淑妃低头看着殿外，夜已经深了，看样子圣上今日又不会来了。

——

夜里来了场阵雨，次日台阶湿滑，外面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宋沐晚夜里膝盖疼痛难忍，几乎是一夜未眠，天刚有几分亮色，她便起了身。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扮宋琛的那个替身送到宋夫人那儿去了。”喜珠急匆匆地从外间赶进来。

喜珠一进来就看见皇后娘娘站不稳的模样她急忙上前扶，

“皇后娘娘，您要多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啊。”

宋沐晚坐在了榻上，她再一次向喜珠确认事情是否办妥，喜珠保证办妥了之后宋沐晚放下心来。

很快就到了观斩之日，这一日天气阴湿，阴雨连绵，

宋沐晚来了刑场台后，未等她走上去，身后传来了朝拜的声音，

“圣上万安。”

……

“圣上万安。”

宋沐晚看见了萧彻和与她并行的白舒宜，他们二人来了？

宋沐晚上前恭敬俯身行礼：“圣上万安。”

白舒宜也很懂事道：“皇后娘娘安。”

宋沐晚抬眼，同萧彻和白舒宜一同登上了行刑台。

此刻阴云密布，隐有雷声轰鸣，一声响亮的传唤响起：“带犯人宋琛上行刑场。”

宋沐晚虽隔得比较远，但她也将底下行刑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萧彻改用了腰斩之刑。

场中央的人被一分为二，宋沐晚视线清晰，她清楚地看清了宋琛因疼痛而狰狞的面容，被斩成两节后仍不断蠕动的动作，

隔着风声，雷声，她还听到了宋琛口中的咒骂，“宋沐晚，我是你亲弟啊，你愧对父亲……”

血染了一地。

宋沐晚面容淡然地看完了整场行刑，又一道雷劈了下来，一会儿便会降下一场暴雨，

宋沐晚转头看向萧彻：“圣上，罪人已然伏法。”

——

清和宫解封，解封第一日宫中妃嫔便前往清和宫向皇后娘娘请安，

宫中如今多了一位贵人，也就是之前那位受了责罚的画冬，如今画冬成为了福贵人。

画冬是第一个到清和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宋沐晚温和地赐茶，这时淑妃与白贵人也走了进来，宋沐晚皆一一赐茶。

淑妃饮了茶便看向了福贵人，她淡淡道：“原来这就是新封的贵人啊。”

淑妃上下打量几眼福贵人，噗嗤笑了声：“贵人，你这衣裳倒是别致。”

话音刚落，画冬低头小声应着淑妃的夸赞，置在膝间的手无意识蜷缩。

宋沐晚放眼看过去，淑妃的嘴一向不饶人，宋沐晚岔开了话题：“再过几日便是要选秀了，届时新人入了宫，在坐的各位都要多加包容，互相扶持。”

淑妃神色不渝，本来她得到的宠爱就少，如今要是又进了新人，她分得的宠爱岂不是更少？

没想到这个时候率先应皇后的是一旁静坐着的白贵人，

白舒宜率先开口道：“臣妾一切听皇后娘娘做主。”

随即画冬也应了皇后娘娘。

淑妃看着白舒宜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心底升起看好戏的心思，她想知道新人进了宫后，白舒宜还能这般淡然吗？

随即淑妃也跟着附和，附和间她还特意看了皇后的神情，皇后娘娘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叶璇心底有几分稀罕，当年她入府时，宋沐晚可不是这般大度模样。

宋沐晚交代好众人事情后，便让人都离开了。

——

圣上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踏足清和宫了，喜珠急在心里，就在她等在清和宫宫门前时，她远远便望见了有人前来，

就在她惊喜之际，一道冷声降临：“召皇后娘娘前去乾明殿。”

喜珠透过光亮看清了来人脸上冷峻的神色，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宋沐晚与其说是前往乾明殿，不如说成是被带到乾明殿。

甫一入殿，宋沐晚便感受到了阖殿冷肃的气氛，她听到了来自上位者冷冰冰的质问，

“皇后，谁给你的胆子私放死刑犯？”

宋沐晚温声道：“圣上这是何意？臣妾不知。”

“皇后，刑场上的人当真是宋琛？”

“自然是。”

一时半晌无言，

高坐于上位之人下了台阶，他步步逼近，冰冷的手指抬起宋沐晚的下颌，他居高临下：“皇后，朕要听实话。”

下颌陡然一疼，宋沐晚被迫仰起头，她的视线对上了近在咫尺的男子的冷戾的双眸，

宋沐晚启声道：“圣上，臣妾句句属实。”

“宋琛确实已死。”

眼前人显然没有过多的耐心听宋沐晚解释，萧彻扬了手，示意让证人进来。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阵响亮的行礼后，来人开始了他的指控，

“圣上，奴才亲眼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子拿银两收买斩官。”

“而且行刑那日过后，宋琛的尸首遭焚，如今根本无法验证真身。”

……

宋沐晚安静地在一旁听完来人的指控。

“皇后，你作何解释？”

萧彻的这一声很冷。

宋沐晚沉声道：“圣上，臣妾确实让婢女前去探望过宋琛。”

“但这并不代表臣妾选人替宋琛去死。”

宋沐晚拿出了手中的证据，她在假意承诺宋夫人救下宋琛后便要宋夫人写下证明她确实是清白的文书。

宋沐晚向萧彻陈情，一字一顿：“圣上，臣妾从未行过任何包庇之事。”

太监德清接过皇后娘娘手中的文书，而后恭敬地呈到圣上手中。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良久，宋沐晚终于听到了赦免她的消息。

回到清和宫后，宋沐晚卸下了担子，她舒口气，不过一会儿，圣上赐下的流水般的赏赐涌入了清和宫，

喜珠本来以为皇后被召去乾明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出乎意料，喜珠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喜色，在她眼里，圣上的喜爱十分重要，娘娘绝对不能失去这个立身之本，喜珠招呼手下的太监宫女将流水般的赏赐登记入库。

随即喜珠来到皇后娘娘身边：“皇后娘娘，现在可要沐浴？”

喜珠表达得隐晦，她这意思是在询问今夜圣上可要前来就寝。

自从宋沐晚滑胎后，萧彻便没有在清和宫就寝过，时日长了，宋沐晚便不大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喜珠今夜这般提示，宋沐晚的心猛地突了一下，方才萧彻并未有说是否前来清和宫，她便默认他今夜不会前来。

此刻，宋沐晚神色有几分复杂，她不是男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谷欠跟爱区分开来。

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留给宋沐晚思考，萧彻竟然真得踏着夜色来到了清和宫，

宋沐晚看见着锦袍，面如冠玉的男子的那一刻，她的心很平静，她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熟捻地为萧彻去衣冠，

在除去男子腰间玉带的那一瞬，她的头顶上方响起一声冷冽的嗓音：“委屈你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便是对宋沐晚的交代。

宋沐晚温顺地颌首：“圣上如今能原谅臣妾，臣妾便不算委屈。”

烛火被熄灭，殿内陷入沉寂和满室的暗色。

榻间两床被褥将二人隔开，宋沐晚睡在里间，她身侧的枕边人入睡了，她却久久都无丝毫睡意。

窗边的月色探入，宋沐晚盯着映在窗间的月亮，她想回家了。

一夜无眠，帝王又要晨间上朝，宋沐晚几乎是未有一刻休息。

与此同时，宋沐晚还接到了宋夫人意图自尽的消息，宋夫人知晓了宋琛已死之事，痛不欲生，宋沐晚遣人过去时时刻刻看护着宋夫人。

到了午间，宋沐晚本欲休息，清和宫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喜珠面色紧绷着来到宋沐晚身边回禀时，宋沐晚正卧于软塌上，听完后她便让喜珠回绝，可是殿外的白贵人几次让人通传，宋沐晚便让人进来，

此刻宋沐晚看着白舒宜声泪俱下的模样，她询问：“白贵人这是遇到了何事？”

“皇后娘娘……”白舒宜上前几步，犹豫地看着宋沐晚身边之人。

宋沐晚示意喜珠她们先行退下，而后她看向白舒宜：“白贵人说吧，有何事？”

白舒宜眼圈泛红道：“妾身想请求皇后娘娘帮助臣妾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