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郑玄符被他丢过来的那两个烤的漆黑柑橘烫得直跳脚,他指着齐昀破口大骂,但齐昀别说怒色,连看都没看一眼,还低语了一句。
那一句实在是听不清楚他说什么。郑玄符没好气的瞪住他。
柑橘是晏南镜亲自送过来的,送了整整一竹豆。齐昀学着印象里她的做法,把柑橘放到炭火上烤,只不过十个有八个是烤焦的。八个烤焦的全都进了郑玄符的肚腹。
北方入冬之后,菜蔬之类的变成了稀罕物什。整个冬日全靠稷麦和肉干挺过来。一直到初夏才能有些新鲜桑葚等果蔬。
所以哪怕柑橘烤焦了,那也是不能随意丢弃。于是齐昀毫不客气的全都塞郑玄符嘴里了。
“火候刚刚好。”齐昀脸不红气不喘,手里的铜箸指了指滚落在地上的柑橘,“赶紧吃了,”
“你自己怎么不吃!”郑玄符火冒三丈,声量不由得提高了声量,近乎于咆哮。
郑玄符在齐昀这儿,把前十几年没有受过的委屈全都受了一遍。
“当然是我礼贤下士。”
黑心肠的家伙!
郑玄符卷起袖子就要和齐昀动手。齐昀见状“快点,马上就去见杨主簿了,到时候回来冷透了,下了肚腹疼不死你。”
郑玄符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是烧成那样,他不愿意委屈自己,“你自己怎么不吃。”
“是那小女子亲自送过来的。”他捡起来左右在手掌里丢了两下,剥了外面漆黑的果皮。结果里头是完好的,不是之前几次的半焦。
齐昀恰好看到,径直拿了来掰开,塞到嘴里。
滚热的清甜里,泛着点陈旧。不过瑕不掩瑜。
郑玄符被迫吃了好几个坏的,好不容易有个看得过去的,竟然被齐昀给抢了回去。顿时打算扑上去和他厮打。
齐昀像是知道他的打算,脚下变换步伐,几步的功夫,就让他扑了个空。
郑玄符也是弓马娴熟,但比不得齐昀这种十一岁前往敌营谈判,十三岁跟随出征,刀口舔血的。
世家子弟就算是嬉笑怒骂,也要讲究颜面。是比不得齐昀这种从沙场厮杀出来的人敏锐。
“走吧。”齐昀拍了下袍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垂首似笑非笑的瞧了眼趴在地上的郑玄符。
晏南镜和杨之简一块儿在堂上等着。
外面起了动静,门口的白宿开了门,就见到齐昀两个人绕过屏风进来。
齐昀身上不是之前杨之简年少时候的旧衣了,杨之简将新做的袍服给了他。
杨之简在刺史府任职,即使不是朝廷命官,也是有官职的人了。所做的衣袍自然也要有该有的体面。
玄色的袍服,边褖以赤色包边,上绣有繁复精致的云纹。
这一身到了齐昀身上,倒是有了几分温文的味道。褪去了初见时候的煞气。
她看着感觉比旁边的郑玄符有几分世家子应当有的温吞风韵。
齐昀进来见到晏南镜,片刻的惊讶后笑得得体,“女公子安好。”
晏南镜微微颔首就算是回礼过了,她又看向郑玄符。
“我和知善请两位过来,是想要和二位商量一下,送二位回去的事。”
此言一出,齐昀脸色微异,不过下刻就如常。
他抬手行礼,“多谢杨使君与女公子。”
“叨扰了这么久,也让女公子费心了。”
晏南镜眨眼,“郎君说笑了,上回盗匪的事,多亏了两位郎君。”
她话题一转,“我和阿兄商量过,现如今北上的官道上,都有人守着。来往把守严格。而且两位郎君仪表过人,不管如何乔装,都很难不引起人注意。”
仪表俊朗出众,明明是大好事,现如今却成为了掣肘。
晏南镜瞅了一眼这两人,光是个头就老高,在荆州这儿简直算是鹤立鸡群。想要不扎眼都难,要在兵将的盘问下过关,她觉得恐怕都没开口,领头的校尉恐怕就要大喝一声拿下了。
她神情很生动,话语说完,脸颊上也全是担忧。
郑玄符有些着急,打算向前一步仔细问。被齐昀一眼制止,齐昀没有和郑玄符那样,着急发问。
他只是依然和刚才一样,耐着性子等着。
那张面孔精致漂亮,五官其实要是拆开了看,其实算不上最好的,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恰到好处。
担忧的神色在那张面孔上,也显得格外触动人心。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圆圆的蒙着一层浅浅的水光,仰首看人的时候。莫名的叫他想起曾经养过的麋鹿。
“我也想过让两位乔装成游侠,但细想过后也还是不行。”
杨之简接过晏南镜的话。
缘由晏南镜已经说过了,游侠多是身份平常的良家子,这两个实在是出挑,不管怎么看都不至于要沦落到这个地步。游侠说是游侠,其实就是以武犯禁的刺头,平日里逞凶斗狠,敲诈勒索。没什么好名声的。
文人墨客兴致来了,写几句游侠儿的彪悍饶勇,其实但凡有出路的,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齐昀慢慢的眨眼,他眼睫生的浓长,看上去温软的很。
“所以我和阿兄想,到时候由崔郎君带路,从小路穿山出荆州。”
晏南镜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即启程。毕竟我们在此也打扰得够久了。现如今杨使君的处境也颇为艰难,我等在此的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对杨使君也不好。”
杨之简抬手说不行,“现在还是隆冬,天寒地冻。而且山上道路泥泞,极其难走。轮毂陷入其中都不得行半寸,何况还是人。”
这个齐昀当然知道,当初他劝叔父赶紧退兵就是有这个缘由。
“等天气好些,道路能行之后,我就会让崔缇送二位出荆州。”
齐昀听后,吐出口气,随即两手拢在袖中对两人一拜到底。
后面的郑玄符看着,干站着不行,也只能学着齐昀。给晏南镜杨之简行礼道谢。
“我等无奈之下惊扰了女公子,女公子和杨使君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为我二人安排,我实在是羞愧!”
晏南镜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可是眼里却无半点惊惶,隔着上前的杨之简,冷静的端详那个躬身的年轻男人。
她之前早就看出来,这人难缠,也很难对付。他反应机敏,能做出最对的应对。然而也只是应对,至于他内心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她不是没见过身份高的人,但是那些人即使再如何礼贤下士,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倨傲。
但是这个人没有,他的感激和愧疚不管怎么看都是热烈真挚的。
晏南镜虽然身体是少女,但年纪早就过了天真懵懂的时候了。才不会相信这是完全是真情流露。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她和阿兄都没打算把齐奂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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