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金桂生蟾关（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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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儿再怎么有才能，也是空手白人一个，想在偌大的芜陵城中立足营生，可不是仅靠有能力就能行的。
十岁之前的金桂儿只是一个乡野丫头，有一个酗酒暴力的父亲，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蕙娘是她痛苦生活中唯一一点慰藉，每天靠赚到的三两个钱度日，从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住进高墙大院之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人生转变了呢。嫁入富家，觅得良药，管理万秀庄事事顺利，哪一件事是仅凭她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能做到的？直到离开万家她明白了，离开杨柳镇后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金贝贝，它就像是护身符，保护她，为她带来好运。
金桂藏楼也是，在他气运的影响下，她办什么都很顺利。
两人心照不宣，金贝贝一直待在她身边，她便一直享受着贝贝带给她的好运。
但能将金桂藏楼建起已经是她能办到的最大的事了，她做不到更多，想要超过万林绣庄，这是唯一的办法。
金桂儿影子中好似有无数张尖牙的口在发笑，伸长张舞着扭曲的手，想要将踏入边缘的人拉入深渊。
不知怎的，某一日开始，每日无数人涌进金桂藏楼。顷刻之间，楼中所有藏品都以前所未有的高价卖出，许多曾经不屑俗物的名家也纷纷将自己的作品拿出，委托金桂藏楼代售。
一幅画的价格越来越高，金桂藏楼的名声越来越大，卖家买家，凡是出入过藏楼的人皆是癫狂地追捧着金桂藏楼。
很快金桂儿拿出半数钱财在芜陵城最高处修建了一座纯金的楼阁，并以金女之名昭告天下。
金楼揭匾这天，身穿华丽金衣的金女推着一个坐在金色轮椅上俊美男子，在万人瞩目之下揭开了红布，一块金灿灿的桂蟾楼牌匾晃入人眼。
那一日后，凡是去了桂蟾楼的人无一不顺风顺水，生意兴隆。关于桂蟾楼、金女和金蟾的故事传言犹如洪水贯耳。
黄金高楼上月台，金女仙子善财来。
围绕着芜陵城，金女庙横空而出，祭拜香火不断。数年之后，金桂藏楼成为传说，桂蟾楼成为民心所向，大苍国境内金女庙无数。
金女庙越是多，万林绣庄的生意就越是差。看到传了两辈的家产断在自己手上，万老爷一病不起，万川秀日日奔走求人，忽略了林馨，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次架。
“你怎么不去拜金女庙啊，我拜了一次回来事情立马就解决了，灵验得很！”
万川秀怎会不知？金女庙刚刚兴起的时候他就去拜过，心里还想着与金桂儿有过一段夫妻缘分，怎么地都能得到不少财运吧？谁知，自他从金女庙中出来，万林绣庄就没好过，好端端的单子莫名其妙丢了，运货的马车跑在往返过几年的路上坠崖了，布线原料都断产了。
周围人的生意都做得风生水起，只有他万家霉运连连。万老爷子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报应啊。
万老爷子走后，林馨与万川秀大吵了一架，二人就此和离。
林家没了产业，连夜回了老家，万家没撑多久，家产全数变卖，两个女儿被低价嫁到豪商家中，一家子负债累累还出不了城，沦落到给别人洗脚做小工，赚着最少的钱，还着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
金桂儿住在金碧辉煌的桂蟾楼中，每天都能看到有人行最大的跪拜之礼，听到他们请求自己保佑事事顺遂，财源广进，心气飘飘然，早就忘了低到尘埃里的旧怨。
“瞧瞧你做的好事！金蟾族本不该牵扯入尘世，我信任你，一再放任你，这就是你做的？”蟾王气得直咳，银亮的头发变成暗淡的白。
一只少腿的金色蟾蜍奄奄一息蜷在金桂树下，无声相对。
“明知气运都聚在四肢之上，你竟还敢自断一腿？如果她再相求，你是不是要把剩余的三条腿也砍了给她？”蟾王怒目圆睁，眉毛都气直了。
“蟾王息怒！您为少主圆错消耗太多，不能再动气啊！”后面的金蟾跪了几排，齐齐喊道。
“就此呆着！哪都不许去！”
周围总算是安静了，金贝贝沐浴在金桂花香中沉沉睡去。
金桂树是金蟾一族的圣物，是生命之树，每一只金蟾都是得了金桂树的开化而来，每一只金蟾的气运也影响着金桂树。金蟾族周身气运环绕，遇金蟾者，气运加身，财气广聚。但千百年来，他们与金桂树相互依存，避世离俗，鲜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金蟾寿命有四百，与气运一同聚于四肢之上，四肢强悍者为王，蟾王为百蟾尊而多寿一百。
瑞怀生来便是通体金黄，四肢健壮，在他一月岁时族中便宣布蟾王归去后将由他继位。少主聪明且有统领之智，蟾王有意更早禅位，可他在人世逛了一圈，不光自己废气断运，还使蟾王一位后继无人，将整个金蟾族拉入生死存亡的境地。
自记事起金桂的气味便深深印刻在每一只金蟾的脑中，那是一种仿佛能令人容光焕发的味道，数十年来瑞怀月月在树下打坐固运，早已习以为常。他以金贝贝的身份流连尘世许久未归，从未感觉疲惫的他而今拖着这副虚弱的身体再次回到金桂树下，一点香甜，缓缓入梦中。
梦中的他在轻拂水面的杨柳下偷闲，一个笑容烂漫的小女孩把他强带了回去，装在一个腿都伸不开的小水缸中，每天给他喂五花八门的虫子，给他讲烂在巷尾的传闻。
虽然住得是憋屈了点，心情却还不错。
又一股熟悉的气味将他拉到一座黄金堆砌的高楼中，这里也有一棵金桂树，只是比他熟悉的那棵小许多。
树前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金丝金线的衣裳，戴着金钗金环，仿佛一个被黄金包裹的小人儿。
只是有了这么多黄金，那小女孩还是不高兴，眉头皱着，眼睛瞪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她面目狰狞地大叫着摔砸东西，周围一片狼藉。
他听不清她在叫什么，但总觉得跟自己有关，好像是在责怪他。
“今天有多少人？”金桂儿暴跳如雷，感觉头都在冒烟。
“回金女，有......有七个人。”侍女埋低头，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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