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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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上一下子人人噤若寒蝉。门外听审的百姓一下子炸了开来。
三司会审在大理寺进行,坐在高堂正中的是大理寺卿容逸之,他见场面开始混乱,连忙一拍惊堂木:“堂下肃静!”
衙差连忙走到人群中间,强行让门外百姓安静了下来。
萧庭榕一向木头似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沈声道:“燕王长史案乃八王之乱后、先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大案,冒名顶替之事非同小可,谢太傅切勿妄言。”
谢钧朗声道:“老夫在二十年前曾为大理寺卿,在大理寺的公堂上,老夫不敢妄言。”
刑部尚书本来并非刑狱出身,在前尚书魏康因春闱舞弊而被流放之后,刑部本身王魏党羽众多,皇帝为免再次扶植了一名王党中人升任尚书,才从户部把这位尚书调了过来。对于二十年前的燕王长史一案,他的认识并不比站在外面的洛阳百姓要深入多少,如今也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哀叹:为什么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偏要在我新官上任的时候才发生?还让不让人好好摸鱼了?
萧庭榕见容逸之没有打算做维持秩序以外的任何工作,刑部尚书又一脸茫然的坐在那里,便只好继续提问:“谢太傅说当年的燕王长史并非燕王长史,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有证据?如有证据,为何要待二十年后才公诸天下?”
“因为,当年的天下需要稳定。”谢钧语气淡定,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了的事实。“可是,天下的稳定,终归不是掩藏真相、改写历史的借口。”
“当年知道内情的,只有先帝身边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如今先帝已逝,天下人和我们几个一样,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至于证据……”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封口的印泥普通百姓未必认得,但对于世家官员和韩昭来说,却是熟悉不过——那是崔家的印章。“以上所言,并非老夫一面之词,当年三司会审中的御史大夫崔景行如今已经归隐,却也留有一份手书陈述此事。”
韩昭脸上尽量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大吃一惊。谢钧这一个月来足不出户,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封师父手书?难道是崔静书找到了师父,进京保护谢钧时也顺道把这份与师父供词无异的书信送到谢钧手上?
谢钧的下一句话却立刻便解了她的疑惑。
“这封信是崔御史在二十年前写下,诸位可以检查信上崔加印泥,此信自写下以来便放在老夫府中,一直未被开封,直至今天方大白于天下。”
韩昭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哪一点比较意外:是师父自二十年前已经写下证词,供不知哪一日会被拿出来重审燕王长史案时使用;还是他一直以来从来都没有告诉自己关于这份供词的事;还是这封二十年前写下的信,竟是一直被谢钧藏在府里。
在她走神之间,谢钧已经把手中旧信交到萧庭榕手上。“既然景行是前任御史大夫,便请萧御史把崔御史的供词,在百姓面前读出来吧。”
什么由御史台中人把前任御史大夫的供词读出,这些都是废话,韩昭心知谢钧选了萧庭榕的用意,是这块木头为人至刚至直甚至不懂变通,他是天子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却不会在这当口为了天子着想而粉饰言辞,只会把崔行之的信原封不动的在公堂上念出来。
若是给了其他两人,反而或有自己的考量,而不好说。
果然,萧庭榕没有一丝迟疑,打开了封印二十年的旧信,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韩昭早已从师父口中听过整个故事,此时再听,也没有什么震撼之处。
师父信中所言,和他对自己说过的没有一丝出入,只是隐去了他和谢钧、以及“成为”了燕王长史的无名暗卫之间那莫逆之交的关系。
只是,先帝让暗卫装成燕王长史刺杀淮阳王,再以拨乱反正之身收拾残局登基为帝,这一桩二十年前的隐事像平地一声惊雷般在洛阳城里彻底的炸开了锅。
谢钧先前所言,只说燕王长史并非燕王长史,虽然引人遐想,却在言语之间终究是位自己和怀帝留了一线。
写下证词时的崔行之,却已是准备归隐,大概也是相信不到合适的时机谢钧也不会把这封信公诸于世,下笔之时便没有丝毫顾虑,直接把当年怀帝所谋尽数披露。
文末,还说自己当年为了让崔家成为新帝朝中的中流砥柱,便配合怀帝行此偷龙转凤之策,与王谢二人一同三司会审,定下了淮阳王的反王之名,将怀帝之名彻底洗白。“燕王长史”行刑之后,却是悔不当初,遂写下罪己书,为当年所谋深深悔过,并希望终有一日真相能够大白于天下,让他的罪业也能减轻几分。
堂上堂下的人都对这位归隐山林的前御史大夫直斥怀帝和当年三司之非目瞪口呆,转而想到当年会审的几人之中,魏康身涉科举舞弊而死在流放路上,王征明被卷入琅邪王氏和刑部、郡县官员官官相卫的丑事而不得不辞官回乡,崔行之早已因内疚而致仕引退,最后一个还在庙堂之上的谢钧如今以一己之力,站在已是换了新人的公堂之上揭露了当年真相。
众人又不约而同的想到,王征明和魏康倒台,似乎都和一旁听审的某个人有关。
韩昭泰然自若的迎上一众人等带着或狐疑或探究的目光,一脸无辜的摆摆手,转头向谢钧道:“本案已涉及先帝声名和前朝秘事,如今依座主之见,此案该如何处理?”
谢钧徐徐捋须,不慌不忙的道:“如今是三司会审,老夫不过是一个告病在家的尚书令,来到这里做的是证人而不是判官。”
“这判决之事,老夫绝不越俎代庖。”
他顿了顿,又转过身来直直面对韩昭:“而且,就连这尚书省长官之位,老夫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韩昭呆呆的看着他。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谢钧的打算,却没想到在这一世自己和谢钧站在了同一阵线,结果还是由他亲自交出了尚书省长官之位让自己接替。现世再次和前世接轨,却是在一个和前世截然不同的场景之下。
果然,谢钧看着韩昭,口中话语却是朗声说出,像是在说给堂上三司长官和堂下百姓听的一样:“崔御史在二十年前李代桃僵事成之后于心有愧,早已请辞,但老夫不才,虚占庙堂高位逾二十年,如今真相大白,也是我应该为自己当年所做的事负上责任的时候了。”
韩昭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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