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失态
门房进屋通传，话音刚落，卫泓只觉得眼前的人跟离弦的箭一样嗖得一下窜没影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闻人清动作快，三下五除二便到了门口。
带着一腔激动雀跃的心情往外跑，等见了人后步子却慢了下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红着眼睛呢……
到底不是真情愿，只是时势所逼，不得已选了他。
闻人清的心往下坠了坠。
嬷嬷眼色极好，见他亲自到门口迎接，赶紧拉着还晕乎着的江颂宜屈膝行万福礼：“奴婢见过王爷。”
他沉稳地摆手。
“不必多礼了。”
而后语气柔和地对一脸茫然的江颂宜解释：“宫里规矩多，我怕你住不惯，求了母后，别府另住，只是以后要麻烦嬷嬷每日出宫教导，辛苦嬷嬷了。”
嬷嬷含笑摇头：“都是奴婢份内之事，不辛苦不辛苦。”
闻人清让人带着嬷嬷到厢房稍事歇息，自己则亲自领着江颂宜到碧波轩住下。
进门后先看见门口处有一方小池塘，几尾红鲤鱼在池中来回游溯，日光下鱼鳞泛起微光，鱼尾摆动之间，荡出一圈又一圈碧波。
“今后你便住在这里。”
院里的丫鬟们本来各做各的活计，见闻人清领了个容貌姝丽的姑娘进来，纷纷抬眼。
府里的管事将他们召到一块，站成一排，给新主子行礼。
江颂宜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被这阵仗吓到了，对闻人清小声道：
“这人未免太多了，我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他不置可否。
“其他地方还未修缮好，先委屈你在这里住下。”
江颂宜环顾四周，红墙绿树，雕花门窗，她将惊讶声压回喉中。
在家时她跟着祖父母住，上京后住在姑母院里，现在给她这么大个院子，她得克制着自己的眼神，浅浅看一眼便收回来，免得让人觉得她这是穷人乍富，没见过好东西。
然而他却说，暂时先委屈她住下。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她真心实意地说。
管事捋了捋长须，新主子为了让未来夫人住得满意，把府里最大最好的院子拿出来待客了，往后他可得多长个心眼，吩咐底下的人好好做事，别把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
管事着人将江颂宜马车上的箱笼都搬下来，送进碧波轩，站在屋里眼尖地盯着他们来来往往做事。
“切记要轻拿轻放，可别把小姐的东西碰着磕着了。”
进内室安置好东西，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江颂宜出屋的时候发现闻人清还坐在外头，后知后觉红了耳根子。
民间有个规矩，未婚夫妻在成亲前几个月不能见面，否则将来兆头不好。
呸呸呸呸。
江颂宜在心里把这个忽然萌生的念头狠狠呸掉。
胡思乱想什么呢，太不吉利了。
“你饿了吧，要不要让厨房把饭菜送过来？”
江颂宜不饿，但还是点头了。
丫鬟们把饭菜送上后便都出去了，屋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桌上是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江颂宜尝了一口，眼前一亮。
“这是我家乡那边的？”
闻人清用没动过的银筷细致地挑掉鱼肉里的刺，挑好后夹到她碗里。
“府里新来了一个厨子，恰好会做你的家乡菜，吃着正宗吗？”
京中风味偏咸，江颂宜好酸甜口，吃了一个多月，一直吃不习惯，此刻吃到心心念念的家乡菜，一个劲猛点头。
“你也吃吧，我自己挑鱼刺就行。”
她有个毛病，爱吃鱼，但经常被鱼刺卡着，久而久之就不敢多吃了。
宿在荒郊野岭时，二人在野地生了火，闻人清亲手从河里抓来大鱼，用小刀清理好鱼鳞和内脏，他随身带了香料与盐，将调料抹在鱼身上，然后将鱼架在火上烤。
江颂宜想帮他做点什么，奈何笨手笨脚，被他勒令坐好，等着吃就行。
烤好一尾鱼后，他先递给她，江颂宜递回去，“你先吃吧。”
闻人清不接，她只好自己先吃了。
许是饿久了，竟觉得这么简陋的烤鱼色香味俱全。
江颂宜慢条斯理地吃着，吃了好半天，一尾鱼就受了点皮外伤。
闻人清不解地投来眼神。
江颂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不会吐刺，得慢点吃，不然容易出事。”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在说。
她可真够娇气的，野兔野果吃了几天就不肯再吃了，现在给她烤了鱼，跟在吃猫食一样，半天吃不了几口。
他径直拿过江颂宜手中的烤鱼，用竹箸细细挑了刺，将鱼肉放到洗干净的树叶上，然后递给她。
“先将就着吃，明天我打别的猎物给你。再忍耐几天，等到了京城，就有好东西吃了。”
江颂宜乖巧地接过树叶，大口吃了一口鱼肉，而后大赞他的手艺，闻人清笑了笑，自己顾不上吃，任劳任怨地继续给她挑刺。
第二天，他说到做到。
江颂宜得到了一只烤乳鸽，香气扑鼻。
仔细想想，前半生最苦的日子大概就是那几天了。
当时情况特殊，就他们两个，自然不必要顾及别人的眼光。
现在门开着，外头有丫鬟来回走动，江颂宜不好意思让他帮忙。想着大不了自己少吃几口。
闻人清闻言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听她的，收了手，自顾自地开始用饭。
分开这么久，两人变得陌生疏离不少，忽然宣布要住到一个屋檐下，江颂宜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悄悄抬眼，而后快速收回。
闻人清好像、好像比她们分开时高了一点，她默默比对了一下，自己站起来时大概到他的肩颈处。
唉，她明明也不矮，怎么差这么多。但自己应该还能再长高点，明年这个时候，她应该就可以挨到他的下巴那么高了。
江颂宜默默燃起了不该有的好胜心，扒了两口饭。
吃饱才能长高。
闻人清坐在对面，他举箸夹菜、用饭的动作斯文极了，但明眼人看到他的体格，就会发现他是不输北地汉子的魁梧身材，哪怕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只要他冷着脸，就能给人浓浓的威胁感。
江颂宜咀嚼着鲜甜的虾仁，如果每日都能吃上这样的菜，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留下。
片刻后。
她忽然露出痛苦表情，张了口，单手抵在下巴上。
闻人清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地望向她。
“怎么了？”
江颂宜指了指自己的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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