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裴三夫人……
郗月脑海中出现那个一身素色,举止高雅,眼中满是偏执的妇人。
又想到另一个也是一身素色,眼中只剩孤寂,如同燃烧留下的灰烬般的妇人,她的嫡母,郗家大夫人。
她们都没有了夫君,一个有两个孩子可以寄托情感,却失去了自我,另一个什么都没有,却还在试着坚持自我。
也不知道她们谁更可悲一些。
裴三夫人和裴朗母子之间的事,郗月没立场去过问,也不想去过问,郗月此行的目的只为保裴朗不死而已。
马车辘辘前行。
琴韵见郗月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跪到郗月面前,祈求道:
“姑娘,求您帮帮公子吧。您是要嫁进裴家的,以姑娘的手段,若是,若是您能想办法在裴三夫人和公子之间转圜一下,没准裴三夫人就……”
郗月打断琴韵接下来的话,说道:
“这事我帮不了。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可公子努力了十几年,跟裴三夫人的关系都没能缓和。公子他心里很苦。”琴韵想起曾经不小心看到过的,公子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心里一阵难受。
每次裴三夫人把公子叫去,公子回来后都会把自己关在密室里独坐许久。
三年前的一天,公子说他终于找到能解开裴三夫人心结的办法,让裴三夫人开心了。
琴韵还记得那天公子一直在笑,笑得很是好看。
可公子第二天又浑身是伤地回来了,还把秘辛册给封了起来,再也没看过。
也是从那天起,公子再没提起过裴三夫人,也再也没笑过。
琴韵想着,现在公子要娶妻了,有九姑娘在内宅帮他,说不定情况能有些好转……
“既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也缓和不了,那就不要缓和了,舍了这份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郗月不以为然地道。
“姑娘?”琴韵震惊。
百善孝为先,琴韵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舍了这份关系”几个字。
血缘关系也是能说舍就舍的?
郗月看她的表情,心想反正在车里干坐着也是无聊,就多说几句:
“你觉得亲人是什么?”
琴韵小心翼翼地道:“有血缘关系的人?”
郗月摇了摇头。
琴韵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她生在官宦之家,母亲慈祥,父亲严厉,兄弟姐妹们虽偶有矛盾冲突,但因为大家都是血亲,相处起来也还算融洽。父亲和母亲从小就对她说,血缘宗族是她的依靠,是亲人。
她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很明显郗月并不这么认为。
郗月:“若一个人与你有血缘关系但自幼便把你丢弃,另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却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这两人之间有仇,两个人中必须死一个,你希望谁死?”
郗月从没见过父亲,三岁前她只知母亲,三岁后她虽然被义父收养,但义父很忙,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个老仆。这些人里,除了母亲,其他人和自己都没有血缘关系。
在她的心里,母亲和两个老仆是她最亲的亲人,其次是教授她一切的义父和义兄,最后是可将后背托付的同袍们。
在北境,很多人血缘至亲都死绝了,为了活下去,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互相抱团,组成新的家庭。
这些家庭里的每个人的姓氏都不一样,都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却能为彼此去和北夷人拼命……这种该怎么算?
如郗家和裴三夫人这种,有血缘关系却一心想捅死你的,又该怎么算?
琴韵听到郗月的问题,沉默下来。
若让血亲去死,自己是大不孝;若让抚养自己的人去死,自己就是禽兽不如的畜牲,她无法做出选择。
琴韵无措地看向郗月。
郗月扯了扯嘴角,道:“圣人言,小受大走是为孝。你家公子,在屡次重伤之时,可有‘走’过?”
裴朗不是笨人,也没有自虐倾向,若真顾及孝道,他为什么不“走”呢?
琴韵摇头。
“他在等心死呢。”郗月道,“现在不管谁在他和裴三夫人之间劝和,都是在把他往深渊里推。你可别碍他的事。”
“难道要就这样看着公子受伤吗?”郗月的话,琴韵不懂,但她不想再看到裴朗因裴三夫人而受伤。
受伤?
“七尺男儿受点伤怎么了?又没死。”郗月不以为然。
她刚刚看到三个随行大夫都去了裴朗的马车上,能有什么事?
男子身上带点伤疤很正常。
……女子身上有点伤疤也很正常。
琴韵:……
琴韵默默地下车,又去了裴朗的车里。
郗月看着琴韵的背影轻叹:“这姑娘,看来是真的对裴十三有情啊。”
……
木世子遇袭的长宁县离京都约莫有五日路程。
裴司徒说是让礼部官员去“迎接”木世子,其实队伍中的礼部官员不过两人,一个是新任礼部侍郎裴朗,另一个是个籍籍无名的老官员,在礼部做了二十年也没能升迁那种。
老官员姓范,年近六十,万事不管,一路上只在自己的马车中打盹。
其他的,就是裴司徒给的二十府兵和十二个服侍人的丫鬟小厮,再加三个给裴朗治伤的随行大夫。
因为队伍里伤的伤,老的老,老弱妇孺只差“孺”就齐全了,一行人走得极慢,郗月估摸着五日路程,能在十日内赶到就不错了。
当夜,一行人住进官驿。
郗月探完周围地形和情况后,不由躺在床上叹息。
照他们这个速度,找到木世子时,说不定他尸体都长虫了。
虽说不能暴露木世子遇袭之事,但这样慢慢走也不行啊。
得想个办法加快速度。
“姑娘,救命啊——”
熟悉的求救声传来。
郗月从床上坐起,开门,嫌弃地看着打扰到自己的琴韵。
琴韵满脸泪水,抓着郗月的手就往裴朗的房间走。
“姑娘,你快看看,公子他……”
裴朗已陷入昏迷,琴韵掀开裴朗的衣衫,他都毫无动静。
郗月刚想说她又不是大夫,看了有什么用,目光触及裴朗身上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裴朗前两日的伤是郗月看着处理的,原本已经有所好转。
今日虽然有新添的伤口,但都不深,按理经过大夫处理,到现在也该已经止血,开始结痂了。
但现在裴朗身上的伤口全都开始腐烂,有些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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