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小说免费阅读 ydxs8.com
许氏成衣铺里，苏沉檀站在空地上，让穿拼布围裙的裁缝绕着自己，用软尺从裤脚量到领口。余光能看见坐在一边的林雪拂，一身月白绫袄，考究的羊皮软靴，无精打采的表情。
她穿得甚为合式，许裁缝便较为看重她的意见。然而不管问她什么，她要不回答“嗯”，要不回答“可以”，思绪十分游离。
出了一会神，林雪拂突然向许裁缝道：“你的围巾怎么有点窄？”
许裁缝低头看了一眼，道：“这是一件衣裳的袖子改成的。”
林雪拂觉得很好笑，直到出了店门走在路上，还不时会笑出声。
随后她和苏沉檀去醉狂街。这条街云集了许多书店和古玩铺子，还有许多小的摊贩，叫卖着菩提子和古玉、名家题字的折扇之类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林雪拂多看了眼一个田黄石的印章，摊主立刻说：“客官好眼力，这是前朝一位大诗人亲刻的印章，千真万确。”
“多少钱？”
“九十文。”
“……”林雪拂说，“我再看看。”
摊主在她身后叫：“你要的话八十文给你！”
又注意到一枚书签，镂着别致的花叶，上面“长乐未央”四个字，让她想到了师傅的信。
“这个怎么卖？”她问。
摊主道：“六百文。”
“挺好。”旁边一个陌生姑娘插言道，“七十文卖不卖？”她的发上别了一支雕工精巧的簪子，但却是木头的。
“那不可能。”摊主斩钉截铁地说，“至少九十。”
最后摊主同意以八十文的价格让她们一人买一个。
结完账，木簪姑娘向林雪拂道：“在这里得小心不要被骗了，水很深的。”
林雪拂道：“看得出来。”
“你们还想买什么吗？”木簪姑娘热心地说，“我可以帮着掌掌眼。”
林雪拂没什么想买的。她本就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眼熟的东西。但跟本地人聊聊也不错。于是和对方转来转去，又买了一个乳白玻璃花瓶，听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例如，她的名字叫戴瑞祯，住在她家西边的卖花郎好像暗恋一个说书人，鼓楼北边有家店酿的香醪特别好喝，新来了个挂着“神课决疑”的算命先生断得一点都不准，最近流行捧花魁许多小姐们着迷得不得了，夜市上的梅子姜品质大不如从前，遭了贼的银楼老板心慌意乱好几天不开张了……
到了饭点，林雪拂又请她吃晚饭，去的望江酒楼。
环二楼的八仙桌坐定，戴瑞祯拿起陶壶一一往茶碗里倒水。苏沉檀坐在对面，肩背挺直，显得有些孤峭。连谢也不道一句。
林雪拂发现，有旁人在的时候，他要沉默寡言得多，仿佛一座冷硬的冰雕。
她有些累了，只静静地望江上穿梭的渔船。
戴瑞祯话实在太多太密，林雪拂和她相处一下午，即使大部分时候只是听着，也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但她突然意识到，周围已经安静好一会了。
她转回目光，只见戴瑞祯颊上泛着红晕，很紧张般的不停地端起茶，抿一口再放下。
林雪拂侧头看了一眼。和他们隔了两桌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似在等人的年轻男子，看起来身形很高大，青衫落拓。
“你认识他？”
“他是楚轻渡。”戴瑞祯道，好像单是这个名字便足以解释许多。
“你听说过吗？”林雪拂向苏沉檀道。
戴瑞祯瞪圆了眼睛：“他是被推选出的新一任武林盟主，江湖年轻一代中最有名望的人！”
“哦。”林雪拂道，“失敬失敬。”
开始上菜了，林雪拂便专心致志地吃白灼芥兰和炙牛肉。
吃到一半，她差不多已经忘记刚才的话题了，却听戴瑞祯又说了句：“他是个很好的人。”
铜炉中的炭烧得乏了，残余一点黯红的热。
林雪拂慢慢地剥一只橘子，把每一瓣上面白色的的经络都仔细去掉才开始吃。吃掉一个又拿起另一个，突然想起该给苏沉檀祛毒，便又放回了水波纹瓷盘里。
她带了全套的银针，见苏沉檀的门半开着，先往里瞧了一眼。里面的人应当是沐浴过了，松散地半披着中衣，伏在长案上，眼睛闭着。
施针的日期是之前就说好的。从郑初乾家回来，她先是泡澡，又看了大半本话本，又沏了茶吃橘子，结果让人等得都睡着了。
轻声走近了，刚想再诊一下脉象，抬起的右腕却突地被铁钳般的力道箍住。
“……”
她和醒过来的苏沉檀对视。随即，苏沉檀歉然地松开了手，眼中的狠厉神色也错觉般褪去。
“我以为是别人。”他说。
林雪拂面无表情地取出小瓶药油，倒进掌心一点，涂到手腕上推揉着。不然明天肯定就淤青了。
“上衣脱了。”她说，上了药的皮肤滑腻腻的，微微发热，仍有些痛意，“转过去。”
苏沉檀依言。第一针刺入穴道的时候，他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比上回疼多了……
林雪拂治疗的时候是不跟人讲话的。待把银针一根根拾回盒里，她“啪”一声扣上盖子：“那天你是怎么以为的呢？”
苏沉檀抬眼看她。
“你把刀刃放在这里的那天，”林雪拂比了一下自己颈侧的位置，“是去做什么？”
他垂了睫毛，道：“有人找到我，要我取一样东西。作为交换，他给我……取得医治的线索。”
“……再讲得展开一点。”
“一个戴着帷帽的男人，我不认识。”苏沉檀平淡地说，“他描述了一个平顶漆皮箱，绘仕女图的，鎏金铜件；地点是灯烧月银楼东边那间屋子。”
“银楼东边，”林雪拂回想了一下，“不是郑初乾的那家店吗？”
“当时里面还是空的，一件金器也没有。”
“你拿到了吗？”
苏沉檀摇了摇头：“按照那人的说法，那晚屋中是没人的。但我一进门便发觉，好几名巡捕守在里面。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人后来又联系你了吗？”
“不曾。”
“你也不知道为何他找的是你？”
“嗯。”
“不过你还是得到了医治的线索。”林雪拂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眸中也因此凝起浅浅一层水雾。“我去睡觉了。”
她起身后衣袖垂落，遮住了手腕上醒目的红印。
苏沉檀移开目光，突然背上又如有针刺般，重重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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