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骑士（五）

女儿？公爵小姐？

这几个字串在一起米拉贝尔短暂地宕机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的记忆出现紊乱了的话，她记得自己是公爵家唯一的小姐，弗雷德夫人说公爵家的小姐将要作为她的女儿，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弗雷德夫人要做她新的母亲？

推演出这样的答案是在是太过于惊悚。

弗雷德夫人显然并不在意自己的话对米拉贝尔造成了怎样的冲击，她晃着扇子还是保持着一尘不变的笑容，但这优雅得体的笑容在此刻却变得狰狞起来。

“厄尔。”

在米拉贝尔发出指令的下一秒厄尔重新回到原来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位置，不过这次他不再以威胁的姿态，而是闪身上前。

凌厉的刀光瞬间刺穿了弗雷德夫人镇定的假面，这一次，她在厄尔欺身上前的顷刻已然慌了神。

“当啷”的一声，利器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早已候在弗雷德夫人身前的布莱兹轻易地挡下厄尔毫无保留的一击。

“退下。”一向温和的布莱兹难得发了怒，见厄尔仍要上前，反手用剑柄击中他的腹部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米拉贝尔小姐，我奉公爵大人的命令前来护送弗雷德夫人，希望小姐不要为难于我。”顺势收了剑，布莱兹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姿态，对米拉贝尔行了个骑士礼。

“父亲大人……”米拉贝尔呢喃着。

看着布莱兹和弗雷德夫人远去的背影，米拉贝尔明知应该跟着上前，她的脚却像被从地底下绵延的粗壮根茎死死缠绕着，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迈出一步。

她正迷茫地呆立着，一旁的厄尔已经迈步往前走。

“厄尔？”米拉贝尔投以疑惑的眼神，厄尔看着她，眼神里好似写着“你不是要跟上去”的回答。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越来越焦躁的情绪：“当然，我当然要跟着他们，我还要告诉父亲大人弗雷德夫人无礼地开了这样可笑的玩笑。”

蹑手蹑脚地挪到书房门前，门前守卫的骑士见怪不怪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她可疑的举动。

书房的房门开着一条缝隙，弗雷德夫人和父亲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替米拉贝尔道歉，是我将这孩子宠得太过。”

“我能理解这孩子的心情，毕竟要接受一个陌生人作为她今后的母亲，一开始都是难以接受的事。”

“米拉贝尔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她之后一定能够理解的。”

裂开的门缝泄开从窗外透过来的刺眼光线，米拉贝尔瞪大双眼，看着父亲的手自然地与女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明明是再和谐温馨不过的画面，她却惊恐地后退。

门内的画面明晃晃地昭示着某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

就如弗雷德夫人所说的般，她作为斯温伯恩公爵家的新的女主人、米拉贝尔名义上的母亲住了进来。

她来的那天带了一大堆仆人，带着大大小小成堆的箱箧，载着数不尽的财富，牵着一位漂亮的女孩走进了斯温伯恩的庄园。

女孩奥菲莉亚与她一般年龄，一开始就靠着可爱的笑容收获了庄园上下的一片喜爱。

米拉贝尔格外厌恶她，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个女孩也与弗雷德夫人一般，那笑起来脸侧的酒窝、弯弯的眉眼背后是表里不一的内心。

她从最开始就向父亲强烈反对弗雷德夫人一家的到来，父亲这次反而格外强硬，她从没见父亲用那种看着不懂事的捣蛋孩子一样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她产生出了自己真的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弗雷德一家迅速在斯温伯恩庄园扎下根来，除了最开始见面时弗雷德夫人对她露出了獠牙，之后倒真扮演起温柔的母亲温声细语地对待着米拉贝尔。

奥菲莉亚则是上流贵族家中那种再典型不过的孩子——乖巧的性格、优异的成绩、良好的教养，米拉贝尔在与她一同上课的时间里竟然生出了隐隐的难堪。

父亲还是疼爱着她的，但他把太多的关注放在了他新的家庭上。

餐桌上她每每如往常般引起话题想要同父亲取乐，最后总能变成他们三个人谈笑风生，渐渐的，米拉贝尔学会了沉默。

课程上得到了好的成绩，她每每总要将第一份喜悦分享给父亲，但在奥菲利亚淡然地向父亲汇报成绩时，她听着父亲的夸耀，悄悄地把自己的藏了起来。

奥菲莉亚有很多朋友，她不得不承认，奥菲莉亚非常受欢迎，只要出现在社交场合她总能成为人群的焦点，而在斯温伯恩这个头衔的加持下，她变得更加耀眼了。

米拉贝尔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她每每要再次任性耍着公爵小姐的威风时，看着被簇拥着扬起笑容的奥菲莉亚，她始终忘不了那次闯祸她和奥菲莉亚一起站在父亲面前时漠然的眼神。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的加入好像改变了什么，好像又没有改变什么，细数着越来越绵长的日子，年复一年，眼见父亲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少她却无能为力。

到最后她唯一的生存空间都被挤压掠夺。

惹人怜爱的奥菲莉亚抱着柔软的玩偶站在她的房门前，甜美的话语里却吐露出冰冷的话语：“亲爱的姐姐，你能将你的房间让给我吗？”

央求的话语是那么的强硬，仅仅只因为这样一句话，米拉贝尔现在才待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只带着厄尔和她自己，在这空旷房间的大床上看着黑黝黝的天花板，睁着眼睛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厄尔依旧守在她的床前。

不知何时起小姐有了这样的习惯。

或许是从弗雷德夫人一家搬进公爵的庄园开始，又或许是公爵大人冷落起小姐开始，又或者是深夜蒙着被褥偷偷抽泣开始。

厄尔从最不受待见躲着站在墙角的阴影里，到米拉贝尔小姐的房门前，现在则站在小姐的床前，看着窗外从窗缝透下的月光，看着小姐仍旧明亮的眼睛。

月色细碎的光仿似被揉碎在她的眸子里，她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

“厄尔。”

厄尔依言上前，半跪在她床前。

她偏着头看向他：“你会讲故事吗？”

厄尔静了一下，他会在小姐遇到危险的时果断站在她面前，会在面对敌人时毫不留情地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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