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浮南新帝（四）
天地之初一片混沌时，父神造天地、秩序，母神造万物、生灵，于是有了最初的天地人三界之分，各族之间也只管自己族内之事，并不如现下这般联系紧密。
而神族与魔族自生来似乎就是相悖的，前者生于“圣洁”后者诞于“黑暗”，上古时期神仙不仁反堕为魔的不在少数，神魔大战在那时也屡见不鲜。
与神族聚天地之灵而生不同，魔族因本身便可说是世间阴暗与罪恶的化身，当初父神造天地时便将他们归于混沌海之内，而他们大多便是从这被称为“天地恶水”的混沌海中诞生。
小圣山背靠大圣山，原先是神界最低处、人界最高处的一座“仙山”，现下倒是成了座三界“禁山”。
离小圣山近了便能在它西方瞧见四方天柱其中之一，金色流光不断地隐现，连接着天与地，而它身后便是被阻挡奔腾着的黑色恶水。
只是这般远远瞧着，徽碧便觉着背脊隐隐生痛。
“徽碧！”
陡然一声响。
徽碧寻声望去，便见奉灵对她怒目而视。
“你怎来了此处？”她问道，眉头轻皱。
“此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如今这样子，怕是连结界都靠近不了，”奉文朝她伸手，“将画像给我！”
徽碧眼神变了，语气也重了些：“我不知你说些什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奉文气结，见徽碧一副故作懵懂不知何事的样子，一咬牙就要对着下方那被天君设了结界的小圣山飞去。
然而她刚欲动身，一道法墙就朝她罩了过去，随后将她包裹在法阵之内，徽碧取下莲玉花簪念了诀，花簪就飞去了法阵中将奉文困住。
她与徽碧同为一品级的神君，论理不该被困。
“天君早就下神谕封了上古秘术，你都快成个废神了，又是从何习来？莫非是天君他……”法阵内奉文一边设法破阵，一边哀怨嘲讽道，“哈，天君果然偏爱你，当初你那般模样都愿救你，而我姐姐……”
见她越说越没道理，徽碧难得有些恼，打断道：“奉文，你以为若我仙骨未损，如今还只会是与你同起同坐的三阶神君不成？你这三万年真是——”
徽碧气道，“只长岁数不长脑子。”
可见她双目赤红，眼中更是因过于气愤而有了水光，便又软了心，回过头不再看她。
说话时，也柔和了许多。
“奉文，元神散毁，便化于这世间再也回不来了，你莫在做他想自欺欺人了。”
身后传来奉文一声怒吼，徽碧再不理会，勉力为自己下了道静心诀，便朝着下方小圣山而去。
自万古浩劫后，因人皇灭世，天地秩序重制，神族便接管了人、冥二界，正式成为了三界之主，这对神族来说是项麻烦事，毕竟三界种族甚多，并非所有族类都愿意听天命对神族俯首称臣，好在神族向来是三界中的战力强者，如今三万年过去，三界早已一片歌舞升平，对神界来说，除了规矩好似越来越多了点，同往常也没甚区别，还是一惯的无聊。
如今这一纸画卷，怕是要打破这平静了。
徽碧想着，身已穿破结界落到了小圣山，入眼便是一条贯穿了整座山的长河，她许久不来此处，不知这里早同她记忆里的模样不同。
四下荒芜，云雾缭绕着叫人看不清前方，每动一步，徽碧便能感受到体内神力在隐隐流失，可她还是向前走着。
故意引她来此，总不会不敢现身。
可这小圣山自被神界舍弃后，便成了魔族精怪的聚集地，天君设的法阵说是阻拦，倒不如说是保护那些神仙的，实则对他们这些本就修习“恶法”的恶灵来说没什么用处。
徽碧不知，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成了他们眼中行走的一颗灵丹。
四周寂静地有些诡异，黑雾也愈发浓厚起来，徽碧不由凝神敛了神力，捏了个诀，轻呵了句：“散！”
周身雾气退了几分，骤然又更凶猛地扑向徽碧，那暗色长河里更是从徽碧身后腾起一九头长蛇，一齐张大了嘴向她咬去。
徽碧念了诀正要挡，就见更浓重的黑雾从深处窜来，一瞬间，便带着徽碧脱离了此处。
九头蛇见跑了猎物，骂骂咧咧道：“红药，这宝贝老子先看上的，你要坏了规矩不成？！”
叫骂间雾气皆散，仍旧是荒芜的地方，只河边的枯树枝上坐了个美艳女子，周身黑袍裹满了芍药花纹。
“哎呀，人家好不容易等到主人了，当然要送个礼啦，小腾云，别生气，姐姐给你赔个不是。”
她嘴上这般说着，神色却没半分抱歉，懒懒散散瞧着远方，不知想着什么。
被叫腾云的蛇怪仰着九个脑袋嘶吼，随后在那暗河里扭曲翻腾。
“差一点差一点！差一点老子就要变回原来的模样了，都怪你都怪你！”
说完，那九头怪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女子该是早就见怪不怪了，浑不在意地道：“你原来不也是个妖怪，有甚区别。”
“对哦，老子原来……”那九头蛇愣愣抬起九个脑袋自言自语，“老子原来长什么样子来着……老子，老子就是这暗河的天！”
然而这小圣山从来就不止他二怪。
“脑袋怪，你说你是谁的天？！”
“哈哈哈你又被那死丫头忽悠了！”
“蠢货……红药，你帮着他，不怕赤皇了？”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赤皇点名要的王妃呀~”
红药没理会众多鬼怪对她的嘲讽，唤出黑藤蔓就一个个挥了过去。
徽碧醒来时只觉得周身似乎浸泡在一处柔软地棉花里，使不上力气不说，连神力都聚不起来，像是被什么封印了似的。
她陡然一惊。
还未细想，只听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赤皇在小圣山设了瘴，体内真元愈是纯粹，便中法愈深，”他说完，看了眼徽碧，“是专门对你们神族的，你现下，应该已经看不见了。”
扶地的手逐渐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徽碧寻着声音望去，她看不见，却还是拿捏着气势，冷声道：“你引我来此，应当不是为了说这些罢。”
“引你？”那人像是听到了笑话，轻轻笑了声，“姐姐，我并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徽碧被他那“姐姐”两字叫的一激灵，这才开始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撑地的手摸索了下，总觉得有什么罩着自己，摸索的手突然触上一层柔软之物，徽碧忍不住摸了下，似是羽毛。
那人便又轻笑了下。
徽碧就认出来了，她静静道：“渡玄。”
“是，你记住了。”渡玄看向她，从背后生出的一双黑色羽翼为徽碧遮着风，不那么贴近，却伸手便能触到。
徽碧莫名觉得心安，又想起司命说的也许他是妖族或鬼族，便猜想莫非他是翼族的？这般轻易下判断其实很不应该，但她控制不住的想要放松一下，于是做了最后确认。
“你怎来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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