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番外一
星纪333年，被菌菇覆盖的世界兴兴向荣。大大小小的菌菇生长在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菌菇每时每刻都在喷射孢子粉，孢子粉如同云层，浮在距离地面百米处，上一层还未散去，菌菇又会再一次补充。
如此循环，这颗星球有了独特的两层护罩。动植物依靠这些孢子粉不断的“改善”身体构造，这样的变化被他们称之为异化。
而异化过后的动植物则名为异种。
在如此众多的菌菇中，有一棵菌菇在某一日突然发生了异变。不知是被厚重的孢子粉层异化还是他本能的产生异变。总之，他变了。
他改写了菌菇不会发生异变的传说。
“你是要死了吗？”白色杆菌摇晃着大头询问。
刚异变完成的菌菇躺在地上，双腿修长，肌肉线条分明，小麦色的肌肤上有着细网状的纹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太出来。
他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双眸中是一丝红色又有一丝淡棕色，两种颜色掺杂在一起，螺旋状绕在一起。
刚变成人形的男人有一丝迷茫，双眼睁着看向天空。身侧的白色杆菌略显着急，不断的摇晃着身躯，将孢子粉洒落下来。
“你还好吗？你是我们的菌菇头目，要是你死了，这一片的菌菇都会死的。”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急冒火了，看来这个突然异化的菌菇是真的重要的存在。
边上休眠的菌菇夜被她的声音唤醒了，纷纷摇动起身体来。
“怎么了，小白。我们的头头呢？”
“是啊是啊，头头怎么不见了？！”
小白杆菌就差拔地而起了，但是她没有能力从土地中出来，只能急切的让大家快点喷射孢子粉。
“快把下一轮要喷射的孢子粉提前喷了，就超那个男人的方向喷。”
这时，其他菌菇才看见躺在他们下面的男人，□□、完全扛不住任何危险的身躯，就这么水灵灵的躺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碎石间的流水从他的背部流过，轻轻抚过每一寸男人的肌肤。流水调皮，像是在戏耍这个一动不动的男人，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白啊，这个孢子粉的喷射都是计划好的，提前全部喷了会不会被大大骂啊！”
一棵棕色的小蘑菇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其他菌菇纷纷点头，并不赞同小白杆菌的提议。
“你们是不是傻，躺在地上就是菌菇大大，他好像变异了，需要大量孢子粉，万一变异到一半，孢子粉提供的异变不足了怎么办！”
“原来如此！”
经过小白杆菌的解释，大家终于知道地上的男人是谁了。不再犹豫，把藏在体内的所有孢子都喷向了男人。
原先喷射孢子粉的时候都是尽量让它们往百米高空去，而现在却不同。需要所有的孢子粉都集中在菌菇大大的周身，这可是有点为难他们这群菌菇了。
必须要低下自己的大伞，才能让孢子粉不会到处乱飞。所有的菌菇都靠在一起，开始大量的喷射孢子粉。
地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的坐起来，看了看围在自己头上的菌菇，大大小小数量众多。看到他坐起来，纷纷散开。
“菌菇大大，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是□□，身体上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好像是干涸了百年的河流。
“变……异了？”
“是的，您变异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环境是不是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小白杆菌略显担忧。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依靠他们的孢子粉维持着物种变异，可以说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菌菇都是改变物种的“罪魁祸首”，但现在菌菇却也发生了与其他生物一样的异变，这让她感到一丝忧虑。
男人抬头看着高大无比的菌菇，陷入了沉思。
心道：为什么身为菌菇也会变异，而且是变成人类的形态，人类早该灭绝了才是。
所有的物种都舍去了致命的弱点，而人类全身都是弱点，所以最早灭绝的就是人类。
而存活下来人类早就不是人类，而是半人半兽又或者是带着植物属性的异种人，根本不能称之为是人。
而现在，异化这个世界中动植物的最大菌菇却异化成了人，多么可笑。
“或许，我的出现是什么事的征兆……”男人自言自语，依旧坐在流水淌过的碎石堆上。
其他菌菇又陷入了沉睡，积蓄孢子粉，等待下一次喷射。而小白杆菌默默的看着男人，似乎随时等着他发话。
可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看天空，看看周身的菌菇，再看看弱小的自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突然，他惊呼一声，“异化前最后一次喷射孢子粉时，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些孢子粉中也有发生异变的！”
刚想起身，没想到摔了一跤，“嘶……”碎石与他的肌肤接触的那一刻，一股热热的液体从身体内流出。
灰褐色如同汁水的血液从他的手掌和膝盖处流出来，脚底还有不少血液流入了碎石间的水中。
由于第一次用双脚走路，他根本站不起来。小白杆菌又一次着急的晃动身躯，大量的孢子粉包裹了他。
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大大，你没事吧！”
“Emmm……”男人沉默了，又一次尝试站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摔倒，虽然有些摇晃，但却站了起来。双脚如同灌了铅，无法挪动一分。
习惯了菌菇状态的男人连连皱眉，“这双脚真是弱，难怪都说人类史是最弱的生物。”
他开始厌恶起自己的目前的状态，作为菌菇头目的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是弱小的，这个世界都是他带领的菌菇大军感染的，而现在竟然连站立都是那么吃力。
几次尝试抬脚，终于跨出了第一步。
“菌菇大大，你要去哪里？”
男人渐渐走出了菌菇群，脚底的伤口出现的那刻就被小白杆菌喷出的孢子粉治好了。
“去找我的小孢子……”
他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这里。
小白杆菌着急的唤醒周围的菌菇，让他们一起阻止男人的离开。
“你不能离开这里，外面太危险了！他们发现你之后会把你抓起来的。”
“你要是死了，我们都是会死的！”
“孢子千千万万，没有了还能再生产，为什么要去找她？”
………………
男人一点都有要回答的意思，头也不回。徒留在那里呼唤他的那群菌菇，嘶声力竭的挽回。
每每走上数百米就会出现一个菌菇群，大概是他离开的消息被原先想要阻止他的菌菇散播了，所以每到一处都会有菌菇想要拉住他。
可菌菇即使高大那又如何，现在男人已经能熟练的掌控这具身体了，躲开这些菌菇是轻而易举的。
“我自己的孢子丢了自然要找，你们想要阻止我，是不是可笑了？”
他的声音阴冷，带着生气。拦路的菌菇自然而然纷纷让道，谁都不敢惹这个充满杀气的男人。
被他威胁的菌菇都不敢再出来拦路，而他终于可以走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只为了能追上飘在空中的孢子。
他还是毫无遮掩，如同新生婴儿，感受最纯粹的自然。直到行走多日，第一次遇到翼人。
翼人从空中看到了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小麦色的肌肤变得深沉，黑色的头发泛着光，而男人却不紧不慢的赤足而行。
“这个男人是个人吗？”翼人疑惑的缓缓下降，并且对着他大喊，“喂……你去哪里？”
“就是你，你别走啊！再往前是悬崖，你过不去的。”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落下来的翼人，“悬崖？”轻声低语一句，不再多言。
翼人的样子如同他的种族，每一个身体部位都是鸟类的模样，但是却能讲话。
他看着赤身裸体的男人无比震惊，“你是人类？”可看到他的眼睛后又否认了这个问题，“你是什么物种异化的，怎么会异化成人类的模样呢？”
“你不认为我是人类？”
“咋一看确实挺像人类的，但是想想人类都灭绝几百年了，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你很聪明，那你喊住我是为什么确认我是不是人类？”
“当然不是。”翼人非常用力的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叫菲力，飞行很厉害，要是可以的话我可以带你过悬崖。”
“你叫什么？”
菲力自豪的扇了扇翅膀，如果他想要直走的话，必须要过悬崖，那我带他过去，还能小赚一笔。
他这么想，确实也是生活所迫。在这里生活就需要用铜币去购买食物，随意捕杀同类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菲力不得已出来寻找赚钱的机会，刚出来就遇到了这个“人类”，本想捕杀了他，结果飞近一看才知道也是异种。
“我叫……”
【我叫什么？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有名字的……】
男人的思绪被这个问题带走了，开始思考起自己叫什么，从异化到现在多久了，时间的记忆竟然开始模糊起来了，记不清时间，记不清自己叫什么。
叫什么呢……他想了又想，头开始痛起来，好像要长脑子了。菲力看他痛苦的模样，心道：是不是我不该问？
“好了好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就算了，我也不是必须要知道。”
“不行，我叫什么……”
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句话，「在最黑的夜晚，是你照亮了我，阿夜。」
“阿夜……”
菲力笑着搂着他，“原来你叫阿夜啊，名字不错。那要不要我带你过去？我可是提醒你啊，你这个样子是要被当成变态的，我劝你最好穿一件衣服。”
“变态？”
“是啊”，菲力肯定的点头，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异种也是要穿衣服的，我这身羽毛就是我的衣服，你总不是这个样子到处走吧？”
“这个样子？”
顾夜终于仔细的看了看自己与他的不同，果然自己的肌肤非常脆弱，很容易受伤，而菲力的羽毛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
于是……
他伸手拔起了菲力的羽毛，菲力被他的行动惊呆了，连连后退，还一边惊叫，“你真是变态，你要做什么？”
“我觉得你的羽毛不错。”
“那你也应该穿衣服，怎么能拔我的羽毛呢！”菲力气急败坏的飞到天上朝他喊道。
顾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多么的惊世骇俗，这将是他未来最想抹去的记忆。
菌菇不需要穿衣服，从他出生在那片山石堆起，一直都是直直的向上生长，直到成为这个世界的菌菇头目为止，从来没有穿过衣服。
鸟类停留在他的菌伞处，鸟爪划过菌伞表面就像是现在菲力的翅膀轻触他的后背，酥酥麻麻。
如此，他想，确实该穿衣服了。
菲力见他终于意识到他说的衣服不是自己的羽毛后，再次缓缓下降，停在他的身边。
“我的包里有衣服，暂时借你穿一下。”
当顾夜换上长袍后，菲力有些震惊，“果然是好看的皮囊，难怪他们到现在都还在坚持不懈的搜捕人类。”
“搜捕人类？”
菲力的话引起了顾夜的注意，话中用词非常耐人寻味。
“过了悬崖就是最近的一个异种组成的小村，你可以在那里准备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我带你过去你也要付钱的，这可是提前说好的。”
显然菲力并不想回答顾夜的问题，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来到悬崖对岸的小村后，菲力打算收下钱后离开，但是顾夜却直言道：“没钱。”
“什么！你没钱？”
顾夜耸耸肩，冷眼看着菲力，“你家在哪里？”
“怎么？你没钱还想赖上我么！”
“这里虽然是小村，但明显是初具规模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最终还是耐不住顾夜的坚持，菲力带他回到了家里。
“坐吧，你要我帮你什么？”菲力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好惹，随时戒备着。
“你说的搜捕人类，指的是什么？”
“这事啊……”菲力突然关上了树屋的门窗，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只有依稀的光线从缝隙中穿梭进来。
“我听说北方有一个异种的部队，专门搜捕人类研究，但你也知道人类早就灭绝了，怎么可能捉的到呢。”
他看了眼顾夜，又道：“所以你可千万别去那个地方，他们一定会抓住你研究的。”
“你是说北方有一个研究基地？”
“可以这么说，听说他们什么都研究，但主要是研究人类。”
顾夜要找丢失的孢子，与他同一时间发生异变的孢子，虽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人类的样子，但是他有一种直觉，可能他的孢子已经往北方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想去北方？”菲力的声音略有惊讶。
见顾夜不回答，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你还欠着我好些钱呢，要是你去了北方，谁来还我钱？”
“………………”顾夜觉得这个翼人开口闭口都是钱，虽然自己没见过这个世界的铜币，但也清楚了对于这个小村的异种来说，铜币对他们是真的很重要了。
于是他沉声道：“铜币我没有，但是我的孢子粉或许可以帮你二次异化，我想……”他顿了顿，看向一脸震惊的菲力。
“这比起铜币，对你更加有用，不是么？”
他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之后依旧如此，但对于这个要自己支付酬劳的翼人来说，没有铜币，那这件事或许并不会就此打住。
这个世界的异种异化升级都需要他们菌菇喷射的孢子粉，而他是菌菇的头目，孢子粉自然是鲜少会随之一起进入这个世界循环，但对他菲力来说，或许他愿意给他那么一点孢子粉，帮他稍稍进化一下。
进化一下他的大脑，不至于总想着铜币。
“孢子粉？”
果然，他的话引起了菲力的兴趣。
“你说的是浮在百米高空中的孢子粉组成的云层吗？”
顾夜点点头，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背靠着椅背，双脚架在桌子上，“这个交易怎么样？”
“你确定能弄到大量的孢子粉？还是高浓度的？”菲力半信半疑，“想让异种二次异化可是很难的？”
菲力看着胸有成竹的男人，慢慢开始相信，他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你的要求是什么？”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能给出这么大诱惑的，条件必定是苛刻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
顾夜想了想，开口道：“你见过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小孢子吗？”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但是菲力没有看懂。
“没有？孢子都是非常小的，我怎么会看得见？”
菲力着实没有看道过，而顾夜的描述也是太过笼统，他看不懂。
“怎么，你的孢子丢了？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他一直都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生物可以异化成人类，这太过于超乎想象了。
顾夜没有回答他是什么的问题，抬眸眯了眯，“我的孢子不见了，要是你能帮我找到关于她的消息，我可以帮你二次异化。”
“你怎么证明你能帮我？”
菲力自然也不傻，本就没有收到相应的报酬，若是没有给他看到顾夜所说的，他并不会帮助顾夜收集消息。
“这样……如何？”顾夜的手向空中一抓，然后借着从缝隙中穿梭进来的光，朝着光轻轻松开，然后大量白色细小的孢子粉喷射在屋内。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菲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等他反应过来时顾夜大手一挥，打散了空气中的孢子粉。
“你竟然是……”
菲力在顾夜的身前单膝跪地，行礼。
恭敬道：“尊敬的神明，我是你的拥护者。”
“啧！”顾夜不爽的看着跪着面前的菲力，收起双脚，冷冷的看着他，“我不是你的神明，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是。”菲力依旧是之前的语气，恭敬、虔诚。
顾夜无力，也就随他去了，“能不能查到？”
这是他最关心的，离开那个地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关于孢子的消息，他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时间过去越久，他的孢子就越危险，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孢子异化成了什么，这让他无比担心。
“我立刻去办，请您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菲力留下一些衣物和食物后，立刻去查询消息了。顾夜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刚刚在逆光中喷射的孢子粉完全震住了菲力，异种都知道菌菇喷射的孢子粉是他们的血液中所需要的物质。
孢子粉通过他们的五官进入他们的体内，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中不断的改变着他们的身体。
而这个世界，唯独没有菌菇异化的先例，所有的物种都已经的异种，菌菇却依旧是菌菇，每隔几日就会喷一次孢子粉，使得百米上空的孢子粉层能保证充足的量。
今天他帮助的男人虽然没有直言是什么物种异化的，但他一手挥过产生的孢子粉骗不了他的眼睛。
“竟然是菌菇异化的。”
菲力在小村上空掠过，直奔小道消息聚集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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