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黄色便签
刘泽然没有动，他视线自然下垂着，却偏偏又是彼此都能感受出的刻意。
他知道自己看着的人是宋晚晚，双手插在兜里，故意道，“陆林桥，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啊？”
陆林桥是个体面人，他呵呵笑了两声，捧场道，“我觉得你给自己请个老师，效果肯定能更好。”
天气不算太好，夹在过渡的季节里，站在日落后的昏沉潮水中。
宋晚晚看着他，这样的视线停顿了大约有三四秒，随着细细的颤抖，自己倒映在她眼里的轮廓也一同抖动着。
刘泽然没应，只是淡漠地看她转回身，脊背一寸寸掰直，视线落到一旁的通告栏里。
他一同看了过去，是处分单，写上去的名字又大又明显，叫江姜。
有点眼熟，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身前人低着头挽住朋友，直接撞开他肩膀走了。
人多，碰撞是常有的事。
只是，他真没想到宋晚晚会毫不留情地撞开自己来找条出路。
刘泽然微微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快要掐出血痕，余光里，陆林桥笑的简直停不下来。
他深深呼吸，“你笑什么？”
“我笑今天天气太好了，我心情有点美丽。”
陆林桥强忍了一会，清清嗓子问道，“你说你干嘛，不是不喜欢讨厌吗？今天站人家身后故意说这些话干嘛啊？”
刘泽然冷笑一声，“是她发消息来求和的，考语文的时候还看了我很多次。”
他手越攥越紧，漠不关心般垂下眼，“我当然不喜欢。”
“她给你发什么了？”
“等积水退了，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你记这么牢啊，那你怎么说的？”
他缓缓转身朝回走，“我回了一个问号。”
“这种……也算求和吗？”
刘泽然停了脚步，他掀起眼皮看向陆林桥，内里是淡淡的不满，“你什么意思？雨季都过了，现在每天都是晴天，所以这不是要跟我天天都见面吗？”
陆林桥心头一梗，他简直无言以对，“你不是讨厌她吗？你天天要跟她见什么？”
“所以我回了一个问号。”
陆林桥自诩跟他也算是从小到大的发小，此时此刻压根就揣摩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呵呵笑了两声，“我都想回你一句问号了，你要问她什么啊？”
刘泽然没理会，他低下头径直往前走，直到上楼梯时才淡淡甩出来一句，“你不觉得陈兆最近心情很好吗？”
“你怎么……还在关注他？”
“我看他不爽啊。”
刘泽然笑了声，语气毫不在意般轻飘飘的，“我想问宋晚晚，是不是不小心发错人了啊，比如这种话，是想发给陈兆的吧。”
陆林桥不理解他怎么能把一句话拆分出这么多层意思，也不理解宋晚晚怎么不能把话讲清楚点。
但他更不理解刘泽然，“那你怎么还说人家是来跟你求和的？”
身旁人静了，低着头上楼。
一直到走进走廊的时候，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因为考语文的时候她一直在看我。”
又一次路过她的班级，刘泽然没有抬起头，他无所谓般直视前方，像把不喜欢这三个字的改变摊在表面。
晚风吹过，把他整个人裹在一种无法探知的情绪里。
刘泽然缓缓松开了始终都攥着的手，话音很低，“这样的对视，我不喜欢。”
-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小会。
宋晚晚一路去办公室拿好试卷，又把作业发完，直到坐回位置上，脑海里还是那一眼目光。
太烦了。
可遗憾的是，看见他成绩变好，知道他过得好，自己居然还是为他感到开心。
前桌传过来的试卷落在指尖上，宋晚晚匆匆回过神，连忙往后传。
“你这次语文考的很不错诶。”
宋晚晚抬眼，许晓正看着她在笑，像是对食堂里那番低情商的问话做出补偿般，“李佳乐肯定会来跟你道歉的。”
窗外有人影走过，视线平直向前。
她嘴角抬到一半，紧绷了一瞬，从指尖到全身，直到那股冷薄荷味完全掠过，才能继续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宋晚晚的视线并没有移开，她始终都看着许晓，终于能够笑着说，“没事的，道不道歉都没关系的。”
“哦，对，顾媛玉和许清柔到现在还没跟你道歉吧？”
她的笑僵在嘴边。
许晓像是认真思索了一瞬间，最后补充道，“还有周扬，周扬也没有吧？你也不能因为别人不道歉就觉得无所谓啊，我觉得还是得道歉的。”
很久没有听到这些名字，以至于宋晚晚没有想过，再被提及的时候，会是这种情况。
她也很难跟许晓说这不是她在不在意的问题，道歉这种事情，主动权从来都在过错方那里。
“没记错的话，周扬跟陈兆是不是重组家庭啊？我看陈兆人挺好的，要不你让陈兆跟周扬说说呗？”
宋晚晚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结束话题。
从和陈兆做朋友起，她总是刻意忽略这个事实，忽略到几乎忘记，而今被如此直白地揭露，她头脑一片混乱，“晚自习快开始了，我先写作业了。”
她仓促转过身，身后张俞涛像是刚回来，匆匆听见陈兆和周扬两个名字，缠着许晓问个不停。
许晓情商一向低，这时候却严严守住了自己的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问什么都是不清楚不知道。
她不想总是想起这些事情，尽管内心已经沉沉坠下。
宋晚晚低着头理着一桌子刚发下来的试卷，却在看见桌上残留的最后一张时愣在原地。
那是一起发下来的语文答题卡，乔今芳批完了选择题和默写题后才发下来。
整整六分的诗词填空里，被打上了三个大勾。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对，最后一题仓促写上去的答案伏在那条横线上，却像在嘲笑着不明所以的自己。
如果过去和现在能有一个鲜明的差距，那大概就是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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