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亡灵回归
埃德加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梦。
恍恍惚惚睁开眼，昨夜一起云雨的美人正笑意盈盈撑着脸看他。
真是美妙的一晚，埃德加容光焕发，三百年老将许久没有这么爽快过，尽管浑身筋骨酸软，甚至还有些疼痛，这位马里叶家族族长依旧雄姿英发、面色红润，牵起芸姜那细弱无骨的玉掌落下一吻。
不知是不是错觉，埃德加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寒意。
他抬起眼，眼窝深深凹陷，猎豹族特有纹路与皱纹交错连横，浑浊眼球逐渐变清明。
“……几点了。”他忽然问到。
芸姜轻咬下唇：“快中午啦，外面人喊了您好几次，但您一直没醒，所以……”
中午？！
埃德加猛然惊起，顾不得自己身上只披着真丝睡袍，匆匆就往房间外走。老猎豹面色阴鸷，一脚踹翻门口服侍管事：“怎么做事的？！”
他不想打美人，这群小豹子就得承担自己怒火！
年轻管事连连求饶：“老爷，真的喊不起来您，反正人也已经死了，早去晚去无甚大碍的。”
埃德加·马里叶昨天临幸美人，就没多尊重今日追悼仪典的意思，但这不代表能这么晚去！
他头痛欲裂，好一会儿才压下怒气，摆手让侍从服侍自己更衣：“你还是年轻，该多向你父亲请教，今日是全帝国直播，马里叶再怎么摆架子族长也不能不参加。”
“那可是宿黎上校，小娃娃死了也是麻烦人物。”
门外声音终于远去，世界归于沉寂，芸姜缓缓舒出口气，刚才被老人味熏得差点破功，一想到对方身体里还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夜莺族美人浑身鸡皮疙瘩，嫌弃地迅速跳下床，赤裸双足重回地面。
哒哒。
临近小花园一侧玻璃门传来短促轻响。
芸姜眼前一亮，小步冲刺掀开窗帘：“宿……啊，您好。”
美人表情淡下，但还是维持着平日精致笑容，挑不出一丝错。淡色琉璃眸子上下打量来人，不多时就认出这是一位雪貂，从气场举止判断出其还是一名上级军官。
“您好，芸小姐。”兰斯微倾身子行礼，见到梦幻似的夜莺一族也无动于衷，双眼清明举止正直，“宿上校命我来带您离开。”
芸姜细眉微蹙，不知为何，眼前之人总给她一种毛骨悚然感，更是在她打开房门、嗅闻到仿佛糜烂花朵腐臭之味时，这股不安达到顶峰。
“……您真是宿黎派来的？”芸姜暗暗思索退路。
兰斯见状没有恼怒，只是抬起手，神秘精神图腾波纹显现：“可能是因为我的图腾让您感到不安，确实，除宿上校外，很多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会戒备。”
不，不是这个。
芸姜秀拳紧握，指关节还残留昨夜暴打老头淡淡红痕，她深知自己万万敌不过眼前人，决不能强来。
兰斯无奈，只能打开智脑调出自己资料：“帝国边境战略防线军团少校兰斯，如假包换。”
“埃德加醒得太晚了，追悼会快接近尾声，您要是再不同意，导致误了上校的事……”雪貂眼神稍暗，“请原谅我可能对您造成些许伤害。”
芸姜瞳孔微缩，脊背发凉。
她终于从奇怪感受中分辨出来威胁所在——这个人，完全没有在看她。
明明是在跟自己说话，兰斯的视线却仿佛穿透自己看向别人。
由于夜莺一族梦幻体质，芸姜遇见过不少透过自己窥探另一存在的人，譬如皇帝猎德，譬如马里叶埃德加。但是兰斯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因为虚幻而喜欢自己，这人是……想杀了自己！
“……我只是想确认您身份是否有异而已。”芸姜薄唇轻启，面露乖顺，“既然是宿黎的下属，那我们赶紧走吧。”
见人变得乖巧，兰斯满意颔首，从背后拿出一件黑色长袍盖住美丽夜莺，把那梦幻面貌遮盖干净。
做完这些，一直压抑着芸姜的气场收敛不少，美人终于不那么紧张，任由对方扛着自己飞速奔离，前往最终目的地——
追悼会现场。
黑幡飞扬，哀泣的寒风卷走夏末燥热。
神圣塔尖顶端降下半旗，无人机直播录制设备绕之盘旋。
镜头由远及近，忠实记录这场盛大哀悼。十数万人身着黑衣，目送巨大精美棺椁被慢慢抬送环绕整个广场，最终落于皇宫正前方，两头威武雄狮星源石闪动光辉，仿佛也在为伟人离去哀恸。
“一世英名，千古流芳，宿黎上校，您的英勇我们必将世代铭记。”
高台之上，苏德家族族长泪洒当场，作为议会第一位代表献上白花。他对着镜头全方位展示哀痛，在踏上高台看见棺椁时几乎昏倒。
一旁主持追悼会的皇帝猎德倾身搀扶，两位三百岁左右的老人互诉肝肠，纷纷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戚落泪。
苏德家族族长缓步下台，紧接着是第二位族长代表家族为上校献花，直至最后一名议会家族族长完成献礼，占据议会最多席位的马里叶家族族长埃德加还是没有出现。
家族小辈脸色有些难看了，下一任族长继承人沉得住气，扛起大梁吩咐让追悼会进行下一环节。
“……马里叶那群家伙怎回事。”狭小便利店里，羚羊老板一袭黑衣，脸色铁黑。
现场后方自发聚集而来的民众也开始窃窃私语，其中一名刚下工不久的水獭咬碎烟头，骂骂咧咧：“爹的，连样子都不做！”
“唉，姐，我昨天想了一宿。”那只男水獭又凑了过来，“您说的有道理，但咱们帝国又不是没其他人，虫子已经被打到宇宙边缘，怎么着都能挡住吧？”
女水獭瞥过他，嗤笑：“你不懂虫族，也不懂宿上校，更不懂帝国这群渣滓。”
“……你行你上啊！”男水獭不虞，“我看宿黎就不比其他帝国战士强多少。”
“重点不是强，是坚定心志，又有手腕。”
“以及……”上了年纪的女水獭目光深远，“你是真的不懂她有多强。”
“宿上校，真的死了吗？”
她难以置信，喃喃出声，很多很多经历过这百年的老人们都不敢相信。
前方议会和皇室里高傲的大家族成员们则沾沾自喜，哀悼会上依旧博弈争斗瓜分军权，与皇室签订的供税条款更新调整多版，利益暗流翻起滔天巨浪，纷纷贪婪地露出獠牙，势必咬下陨落巨鲸更多血肉。
恒星渐渐西斜，所有议会成员都已经献上花朵，内外场关卡入口开启，有序组织民众上前献花。
中年女水獭踏上高台，这里已经被密密麻麻白色菊花填满，每一步都踩在被碾碎的花汁。她有些淡淡不快，这么浩大追悼会竟然没在台子上划分清晰献花区，前面不知道哪些人随意把花丢到通道上，糜烂开的花朵刺眼凋败。
她仿佛看到帝国凋零的未来。
一朵白色雏菊正正落入棺椁中央，不只为逝者哀悼。
“感谢你来此，为帝国上校献上哀思。”皇帝猎德沉稳威严，宽厚软椅设在宿黎棺椁之后，将一切纳入眼底。
女水獭鞠躬行礼，转身便要离开。
紧接着后方传来一阵骚动，所有平民都被有序疏散撤离主通道，她本人也被暂时安排站在最前方一堆达官显贵之中。
大家都穿着黑色衣袍，工人粗糙布料也不显得突出，女水獭双手交握安静站立，侧目回望，终于看清后面来者身份——
马里叶家族族长，埃德加。
这位议会首相，占据大多数席位家族族长，几乎与皇帝平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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