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笔委托
在光线不甚清晰的地下室里，映入眼帘的是摆放了各种机械零件的铁架，几台不同年代的光脑，一台巨大的主机在地上流动着蓝光，一片凌乱中竟还带着一丝整洁。
房间的主人公，也就是上一刻刚警告她的人，是个约摸三十岁的青年，长得惨白，浓厚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下巴还有没剃干净的胡茬，正坐在一台运行中的光脑前，手里抓起一台电/击/器，警惕地看向她。
“你怎么进来的？”
“有人告诉我这边有二手维修，我只是想来买点旧货，看见下来的通道敞开着，就想进来看看。多有冒犯，抱歉。”
“你走吧，周六日不营业。”男子的神色放松了一些，挥了挥手，就想赶客。
“……今天周二了。”林星提醒。
“啊？”他像是有些错愕，侧头靠在手心上，按揉了几下太阳穴。
“《镜面》的新主线居然要打这么长时间……”他嘟囔了几句，又问林星：“行吧，那你要买什么？”
“有二手的终端吗？普通款戴在手腕上的就行。”
“终端丢了去政府办事处换新的，你买二手做什么？”他狐疑地扫视林星。
“忘在老家了，回去当地登记太麻烦。”林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私人交易终端可是违规的，没有没有，出去吧。”
林星喉咙发紧。一天没有终端，她就多一天遣送回生物所的风险。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的大脑快速运转。
【有意思，你有看到吗，刚刚上面那台拆开的动力仪，里面的编号是RG-139呢，真是个好型号。】
RG-139？林星眯了眯眼。
“行，没有是吧，那我不打扰，先走了。”林星佯装转身，就要往扶梯上走。
背对着他，林星凉凉地丢下一句话：“你这么遵纪守法，那我等会投诉这里有人私下进行研究所专用器械的交易，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诶你这！”戴维慌了。他为了躲避追查，从H城搬来新城的据点有四五年，好不容易在这能有立足之地，可不想又因为这点小事要夹着尾巴逃走。
他体格孱弱，拿着武器只为了自保，却没有真的要进行武力压制的意思，也没有这个能力。
原本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才拒绝和陌生人做这种非法交易，现在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他泄了一口气。
“你等会！看来也是行家啊，都是误会、误会，嘿嘿。”戴维换上一副有些讨好的笑脸，“这不是刚刚一时迷糊，以为又是公司的走狗来钓鱼执法呢。”
他放下手里的电击器，看着林星转身从梯子上下来，对他挑了挑眉。
他咬了下后槽牙：“你要终端是吧？我这里有。”
戴维从操作台底下拎出了一个银灰色的铝制箱打开。一箱子的各式终端，从最普通的腕带，到颈环，戒指，甚至还有嵌入体的款式，库存之丰富，即使林星早有心理准备也是有些震惊。
“终端上的身份和个人信息是绑定的……这种比较旧的型号，我可以帮你骗过生物信息采集的一步，但是不能帮你改终端信息，只要用别人的终端，你终究还是要用其他人的身份。”
他抬头看向这个初次见面就威胁他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个近似一点的，这样万一被审查了也好应付过去。”
“林星。”
戴维熟练地将终端的信息一个个导入光脑：“就这个吧，读起来差不多。”
他拿起一把螺丝刀，将终端的背板卸下，用磁力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监控元件取出后，又继续处理内里的精密配件。
硬件上改装完，他将背板合上，再次连接光脑，将可能引发风险的程序一一修改。
“处理好了。现在这个终端，日常生活中应该没什么破绽了，你戴上看看。”
林星在这家涉嫌进行违法交易的维修店里买到的是一个M号灰白色终端腕带，花了她几乎所有余额，让她有些肉疼。腕带上的序列编码已经磨蚀得看不清，正合她意。
根据戴维的说法，她现在是假借了原主人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旧终端身份，这个终端正常交易和通行都没问题，也失去了定位追踪功能，相当于变成了幽灵账号。只要不是被公司或者政府抓起来仔细研究，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在表带“咔哒”一声合上，微凉的金属质感环住了她的手腕时，她终于确切地有了在所外生活的踏实感。
腕带在贴上肌肤时，界面便微亮了起来，由圆点组成的螺旋开始旋转，汇集，最终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用户生物信息采集成功”，弹出了基础用户信息。
【用户ID】G2140090201
【姓名】临昕
【性别】女
【出生日期】2140年9月2日
【社会身份】学生
【基础余额】92.3点
这个和她名字相仿的原主，巧的还是同年出生的。她大致浏览了下，将一些必要信息记在心中，以便日后应对必要的审查。
看了眼时间，她在机修店停留太久，原计划的晚饭时间也过了，林星叹了口气，往嘴里灌了一瓶营养液，将Zero叫出来给她指路。
【星星，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智能百科吗？】
“你之前不也做到了？”
【亲爱的，我只是比你们人类更能洞察人心，不是你的光脑和导航。】
“……”
眼看Zero并没有半点帮她的意思，林星也不在他身上浪费口舌，大步走起探路。
————
晚上8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云端建筑的人造星光愈发显眼，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高高悬挂，仿佛却又跟新城地面的一众毫无关系。
林星也终于抵达了她的目的地。
新城港口。
这里离市区已经极远，人烟稀少。
她望见口岸边摆放了一堆堆或整齐或散乱的集装箱，有三四个人或站或坐，聚在一起聊天。
走近一看，几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留着及耳白短发的女人。
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瞳，颈上挂了一支老式的电子烟，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霸气的模样，在指点着她身边的其他人。
根据凯文告诉她的信息，想必这就是韦莱了。
她走上前去，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稍微举起手示意，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凯文介绍来帮忙的。”
韦莱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直截了当地说：“不行。”
林星：？
她耐心地重申了一遍：“你的委托，我已经接下了。”发音咬字强调在“已经”两个字上面。
开玩笑，这可是她在权益社接的第一笔单子，要是开头就黄了，她在新城还怎么混？
“你不适合。”韦莱再次拒绝，扭头交代她身边的手下：“我说了凯文那人沾点不靠谱，看见美女就丢了魂，也不考虑下委托情况。你跟惠子说声，看她能不能赶过来，临时再找个生面孔的怕是没指望了。”
那个人应了一声，拿起通讯仪的手却被人摁住了。
“凯文的委托单上写了。一，任务内容保密；二，可能存在高强度冲突和潜在危险；三，风险自负。我都能接受。”
林星的眸子里有着某种轻松又沉静的情绪，看向韦莱。
“别因为我今天专门换了套干净衣服，就觉得我是什么小菜鸟嘛。”她笑笑，手上却猝然将那跟班试探伸过来的手一扭，往下一压，再往外转了一转。
听到对方发出吃痛的呻/吟，她松开了手，“不好意思，演示一下。”
韦莱凝视着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此时挂着若无其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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