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信
对视的数秒钟,时间无比漫长。
江颂宜眨了眨眼,长睫乱颤,没什么底气地问。
“你相信我吗?”
她想缩回手,被闻人清拉住,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继而移动贴到他的半边脸上,江颂宜的手心触摸到微凉的皮肤,时而感知着苍白的薄唇擦过掌侧。
“我信。”
很轻很浅的一声回应。
雪花应声而落,摇摇坠坠从天下飘下来,落在绸缎似的黑发上。
闻人清将肩上的墨色斗篷解下来,想披在她身上。
江颂宜连忙推辞:“不行,斗篷给我了,你冻着怎么办?”
“我身体好,不需要这个,不是要一起搭伙过日子吗?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有来有往才是过日子,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他迅速适应了这个身份,反问了一句,江颂宜语塞,没答上来,乖乖地站着,任他戴好斗篷。
两人将面具重新戴上,否则待会儿一出去,走到哪都是一地跪着的人,好生扫兴。
走在昏暗的长街上,江颂宜提着买来的一盏灯,走在前头,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
宫里都是这样,奴婢在前头开路,要是遇到危险,还能及时挺身而出,帮主子挡刀挡箭。
冷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风声回荡在萧瑟的宫墙之间,墙角的水缸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地上只有两个人拖长的影子。
闻人清负着手前行,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不断下沉,下沉……
他其实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待她,拿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他们重逢了这么久,他好像第一次开始审视,开始意识到。
──今日之人已非昨日之人。
她们分开了三年,不是三天,三个月。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横在两个人之间,堪称一道巨大的沟壑。
他一直觉得,只要把她那个碍眼的丈夫踢开,把她从那个乱七八糟、泥潭一样的家里拽出来,江颂宜就会自动变回过去的样子。
马匪劫掠时,她挽弓搭箭的那一幕,这些年总在他脑中不断回放。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一边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一边毫不犹豫地出手报仇。
她涉世未深,看不住银子,意外被偷走钱袋,闻人清不放心将她独自留在异乡,两个人便结伴同行,一道进京。
为了抄捷径,二人翻山越岭,穿过层层山林,迷了路。
干粮吃完后他只得出去打猎,让江颂宜留在山洞里等他。他提着野鸡子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爬树找野果,利落地将裙子扎在腰间,坐在树干上,挺着身子去摘枝头的枣子,闻人清吓得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
母后介怀她是父皇的贤妃的亲戚,嫌弃她粗鲁不懂礼,把人召进宫中,让教养嬷嬷好好教她。
嬷嬷拿着戒尺,凶神恶煞地刁难人,江颂宜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
闻人清于心不忍,想央求皇兄皇嫂帮忙说情,但江颂宜在他找人前就自己动手,教训了嬷嬷,帮自己出了口恶气。
教养嬷嬷贪吃馋嘴,常常偷吃闻人清带给江颂宜的精致糕点,她教过不少名门贵女,理所当然将这些点心当作她们的孝敬。
江颂宜便在点心茶水中放了巴豆,教养嬷嬷吃了东西,当晚跑了十几次茅房,虚弱地站都站不住,双腿打颤,闹了个大没脸。
母后怒不可遏,质问她是否在宫中下药害人,江颂宜推说是天热东西变质了,嬷嬷未经许可吃了糕点,怪不到她头上。
放了药的糕点早处理干净,宫人们搜来搜去,也只能搜到一碟子酸了的糕点。
没了物证,母后自然拿她无可奈何。
一只倔强、浑身竖刺的刺猬,忽然收起自己的刺,露出柔软的腹部,任人揉搓,拙劣地演着痴情的戏码。
到底是变了,不再似从前了。
变就变吧。
她想要什么,她想图谋什么,由着性子,只要她高兴就行。
可宫里总归不是好归宿,她能忍受一时在这里生活,怕是忍不了一世,还得细细打算才行。
暂时留她在宫里,继续做着女官,有他看顾着,总能谋一个平平安安。
闻人清思索着,默不作声,江颂宜忽然回过身,将手搭在他的臂弯上,像颗火球似的窜到他身边。
他手臂一暖,鼻尖袭来一阵冷香。
她祖父母是开明的人,从来不拘着她学女诫女则,也不强逼她学官家小姐的礼仪,这些东西还是当初进宫后学的。
她打心眼里学不来那些矜持的做派,更不懂要在男人面前装弱小,博怜惜的道理。
江颂宜要是想讨好一个人,只会像幼兽一样横冲直撞、毫不遮掩地靠近。
“好冷啊,咱们挨在一起,好取取暖。”
她将羊角灯塞到他手里,搓了搓手,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鼻尖被冻得通红,像春日汁水充盈的桃子尖上的一抹红。
好像又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样子。
江颂宜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闻人清不解:“你笑什么?”
他一手被她搭着,另一只手提着灯,不仅照亮道儿,还将彼此身上照得清清楚楚。
“你打扮成侍卫的模样,而我穿着女官的制服,咱们挨得这样近,宫中严禁侍卫、太医与女官、宫女私相授受。
万一咱们半道上遇见什么人,他不认得你,以为我们在宫中私通,吆喝人把咱俩拿下,送到宫正那里处置,那就好玩了。”
闻人清脑补了一下她说的场景,失笑一声。这画面着实荒诞不羁,也亏她说得出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江颂宜被他说了一通,蛮不高兴,乜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帮你解闷,逗你乐吗?不识好人心。”
她甩开他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闻人清胳膊骤然一空,心里也跟着空落落下来,连忙提着灯追上去。
“我不过说两句你就甩脸子,性子这么坏,哪有人这么过日子的,你怕不是来给我当祖宗的?”
江颂宜停下来,叉着腰理直气壮道。
“哪能啊,你的祖宗牌位还在宗庙里摆着呢,我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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