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至味早膳

大仇得报，任风言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快乐可言，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一路走来，如有一股力量不断地推着她向前，每一次决定的背后，都让她有些后怕，自己是否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姜不游大步朝着审讯室走来，手中带着一件斗篷。

雪，早已化了。

“陛下说了，樊氏一族交由你处置，届时诏书也可由你来拟。”

姜不游一早就与姜盛见过面了，从他那里为任风言讨来了复仇的机会。姜盛忍不住调侃他，不爱江山爱美人。

姜不游望着任风言，看着她因为熬夜审讯而蜡黄的脸，不禁反问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四处折腾的女娘。

可若不是她这么四处折腾，怕是那晚也不会救了自己，更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交集。看着她如今再度消瘦的模样，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之情。

“我是不是该去当面感谢一下陛下，放任我在审讯室内滥用私刑。”

任风言不快乐，心中没有一丝丝的快感。

如果诛九族，那么连最小的孩子都不能放过。然而，若是野火烧不尽这最后的根苗，待到春风吹过大地之时，又会生出多少恩怨仇恨。

任家的倾覆，自己的揭竿而起，就是最好的例子。

姜不游转过身，望着前方冉冉升起的暖阳，神情从暗淡转至明朗，“急什么，你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除了他心头之患，他都还未给你赏赐呢，怎么会怪你。若是他不愿意，昨夜便不会让你进审讯室的门。”

任风言上前几步，与姜不游并肩齐看初生的太阳。

雪霁天晴朗，大雪封了京城五日，今日总算是放晴了。

“咕哩咕噜~”

一阵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不游。我饿了。”

任风言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连日高强度的精神集中，让她精疲力竭，审讯又花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加上情绪上的波动，肚子忍不住都在抗议了。

姜不游忍俊不禁，笑道：“走，带你去吉祥街吃早膳。”

他替任风言披好斗篷，撞着胆子，顺势拉起她的手出了诏狱的大门。

天虽放晴，但吉祥街毕竟不像朱雀大街那般，是洛阳的中心大街，平时都是些小摊小贩聚集的地方，卖的东西也不像酒楼那般精致奢华，自然也就没有达官贵人的马车经过。因而路面也没有铺上青石板，是条非常泥泞的窄道。

然而这里，才有人间烟火气。

到处都是热腾腾的摊子，有麦饭、有汤饼、蒸饼、胡饼、黄米糕、白米糕，居然还有大包子、馒头等。这里的市井小巷中居然藏着这么多的美食，空气中弥漫着带着葱香的汤饼味道，还有胡饼上的黑芝麻在烤炉中借着炭火散发出的浓香味道。

这个年代，没有农药、化肥，有的都是动物、人类粪便所孕育出的纯天然有机食物。因为一路看过去，各色饼糕等食物不像现代美食店中那么精致，颜色也有些偏黄。麦子磨出的粉中多少掺杂了些细微的糠，看上去和窝窝头的颜色有些相像。

除了这些饼糕粥之外，还有如今北方人们喜食的油茶。炒好的面中加入水，佐入油脂和食盐煮成面汤，又加入西域的香料，风味独特。

北方的早餐比较硬，肉类也成了不可或缺的一环。

空气中飘来了肉香，若是细细分辨，其中还有不同。

一种是牛肉、羊肉汤，还有一种，就是烧烤所呈现的焦香。

任风言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老百姓通常也吃不到肉，因为整条街上只有这一家肉店。

“要两个米糕。”

“要五个胡饼。”

凡是任风言驻足细细看过的，姜不游一一买了下来。

“走，带你去喝碗牛肉汤去。”

姜不游手中的竹篮子里早已装满了米糕等吃食，他越过任风言，在前带路，领着她一同去巷子角的胡记小馆。

这家的胡老板是个善人，他清楚底层的人吃不起肉，便在发达后专门来到这吉祥街，以便宜的价格卖给这些讨生活的人，且牛肉、羊肉汤做得一绝，不逊色于香满街的那些个奢华正店。

“呦，方公子，许久未来了。”

一进门，店内的胡老板一手忙活着手中的白饼，一边打着招呼。姜不游衣着不凡，不同于寻常的客人，胡老板对他也是印象深刻。

他往后一瞧，见姜不游还带着个女扮男装的女娘，道：“方公子，今日带着朋友来？”

“是，他初来乍到，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可得带他来尝尝胡老板的手艺，才算是不白来这京城一趟。”

任风言看着两人的神情，便知姜不游定是常来光顾。

“那还是老三样？”

“不，一碗牛肉汤、一碗羊肉汤，一份油茶，红柳枝肉串来上20串，髓饼再来一份。”

“好嘞。”

天色尚早，店内的人还不是很多，胡老板的店就靠他一个人做菜，儿子也只是帮忙打打下手，上菜、收拾桌面和收钱。他一边与熟客打着招呼，另一边也不忘加紧出餐。

几个大釜中是早就熬好的牛羊肉汤，炉子里也贴满了胡饼，大铁锅内的水还在沸腾，盛一勺滚水淋入炒好的面中，加入牛油和食盐，再撒上一层白芝麻和哨子，这便是胡记老板自己的风味。

油茶、牛肉汤、羊肉汤已经上桌，髓饼通体与胡饼有些相似，但更加的扎实，上面有红色七星点，通体油润光泽，透着枣泥的香味。

任风言忍不住低头闻了闻，那髓饼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蜂蜜枣泥蛋糕的清香，好久都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了。

姜不游看她舒展开来的眉头，便知自己带她来对了地方。

他起身又拿了好几口小碗，一一分了些汤和油茶，推至任风言的面前。

“快来尝尝老胡的手艺，冷了就不好喝了。”

“方公子点了这么多，我们两人怕是吃不完吧，多浪费。”

姜不游听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都能吃完，你别担心。再说了，我带了篮子来，髓饼和肉串都能带走。”

听到姜不游如此笃定，任风言才放心拿起调羹和筷子。

她送了一口羊肉汤入嘴，那鲜味瞬间沁入心脾，一股暖气自胃里散发至全身，冬日的早晨来上这么暖暖的一碗，足以抚慰一切伤痕。

食物，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能量之源，也是抚平伤痕的一剂良药。

“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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