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收留

晚上，陈芝华把陈奶奶请过来一起吃饭，顺便看看苏湳扭伤的脚踝。

陈奶奶虽然年迈行动有些迟缓，但她为人和善、心慈面软，一辈子热心肠惯了，谁家需要帮忙她都从不推辞。

陈奶奶见苏湳肿成馒头的脚踝，饭也顾不上吃，拿了个白色的瓷碗盛了些酒，又擦了根火柴将其点燃，一瞬间，蓝紫色的火焰在瓷碗里乱窜、跳跃，似要冲出碗口。

准备工作做好后，陈奶奶将手伸进碗里蘸取燃烧的白酒擦拭着苏湳的脚踝，动作迅速老练。

一阵温热传来，加上陈奶奶地道的按摩手法，苏湳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

陈奶奶收起瓷碗对苏湳叮嘱道：“这几天好好养着，尽量不要用左脚走路，慢慢就会好的。”

苏湳甜甜一笑：“谢谢陈奶奶！我感觉好多了~”

陈芝华听女儿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总算缓和下来，“那我们吃饭吧！”说完转身去厨房，将温在蒸笼里的炖汤和烙饼端了出来，又打开碗柜，抽出一个小瓷碟装了些酱黄瓜。

陈奶奶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林茗，只以为是来了客人便也没有多问，一听准备开饭忙招呼林茗入座，“小伙子，吃饭了。”可怎么呼喊那人都没有反应。

再得知他就是疯子之后，陈奶奶有一瞬间的错愕，待反应过来时表示难以置信。

饭桌上，陈奶奶讲述着关于林茗的往事，她知道的不是很多，可每每提起林茗那些个叔伯的时候，陈奶奶总是忍不住谴责道：“林茗他爸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大哥，下面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妹，说起林茗的两个叔伯我就来气！忒不是人了！”

苏湳小口小口咬着烙饼听得极为认真，听如此和蔼的陈奶奶都忍不住吐槽，眉头一拧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三年前，这孩子原先住的老房子要挖河道，他两个叔伯一听说要拆迁，马不停蹄从外省回来，把他给赶出去了！”

苏湳眉头紧拧，面上带着些许怒意，“那应该是有补偿款的呀？或者是安排一个新的住处，怎么没人管他么？”

“上面是拨了补偿款的，可他是个疯子什么都不懂，全被他叔伯分刮走了！”陈奶奶付之一叹。

苏湳放下手中的饼，气不忿儿：“所以，他们就任由林茗四处流浪？”

“以前最起码还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现在......唉，可怜这孩子血亲皆亡，一个人活在世上无依无靠。”陈奶奶说着感怀颇深，似乎是联想到自己的境况，微微耷拉的眼眶里泪水上涌。

苏湳看着院蹲在落里的林茗，还算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呈防备姿态，毛茸茸的头深埋于双臂之间，像沙漠里遇险的骆驼，弱大无助。

苏湳拿起一张烙饼走到他面前蹲下，声音格外温软：“哇~好香的烙饼啊~有没有人要吃呢？”

陈芝华一直闭口不言，待细细思量后发出疑问：“那林茗不是还有个姑姑么？难不成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陈奶奶略一思忖，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是啊！按理说姑姑一般是比较疼侄子的，他的两个叔伯名声臭不可闻，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倒是没怎么听人提起过林茗的这个姑姑！”

苏湳听了这话站起身说道：“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就算是猫儿狗儿好歹也来看一眼，可见他这个姑姑也是个冷心肠的人！”

“也许吧！可能也是不想沾惹麻烦，毕竟一个疯癫的侄子，说到底就是累赘......”陈奶奶舒了舒眉眼调整情绪，不想再继续说这个沉重的话题。

“妈~林茗这么凄惨又无处可去，要不然......就让他住在咱们家吧！无非就是多了一双碗筷，我会学着做饭帮忙分担的！”苏湳双目恳切。

陈芝华没有立马应声，她有自己的考量。

先不说她们刚回来村子，很多人情走动都需要打点，可能没办法时时刻刻看顾林茗，万一再出个什么事儿倒不好办了。

再者，她和湳湳照顾一个男人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怕就怕村里人闲着没事乱嚼舌根，她自己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她女儿湳湳正值大好年华，还并未谈及婚嫁......

陈奶奶觉察到陈芝华的犹豫，但看着苏湳一脸殷切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口道：“原先我也想过收留这孩子，只是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管住他，或者等哪天我两眼一闭......所以平时就只给他拿些吃食。”

“不过村里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也都十分可怜他，时不时的给端碗饭、有不穿的衣服也都找出来给他，除了一些小孩子顽皮偶尔会欺负他，其他人对林茗还算友善。”

苏湳听了这话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村里人都可怜他，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况且我们这也是积德行善，是在做好事！”

陈芝华见女儿如此坚持，虽然心中依然存有疑虑，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她和苏湳约法三章：

第一，必须要看管好林茗，既然决定收留他，就要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同时也要防止他伤害别人。

第二，要时常引导林茗，锻炼他的生存能力、自理能力，争取能早日独立生活。

第三，观察林茗的情况是否有恢复的可能，虽然可以暂时收留他，但到底没办法照顾他一辈子，如果能恢复到正常人的三分之二也是好的。

苏湳欣喜万分，连连应下，并且再次保证一定会做到最好。

陈芝华笑着睨了女儿一眼，感叹女儿和她爸一样心软、面软、耳根子软，总是一副热心肠。

看着自己精心浇灌的小幼苗，如今已亭亭玉立，陈芝华心里感慨万分，不知道她的这份保护，对女儿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她希望女儿保持一颗纯粹的心，勇敢追寻自己的人生，可又怕女儿遭受社会的毒打会承受不住......算了，这都是未发生的事，没必要提前焦虑。

就这样，在陈奶奶的见证下，林茗正式被苏湳家收留，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