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有冤无处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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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蹄飞溅,划开了天边的血色残阳。
席容烟依偎在寒星的胸膛里,微仰着头,打量着这个阔别已久的男人。
他没有带冠,头发半束半披,倾洒在纤纤月色中,苍蓝色的劲装领口绣了一圈银丝暗纹,仿佛踏雪玉狮的浪鬃流光,随风逸散。
寒星低下头,冰蓝眸子里的繁星便都落了下来,他吻了一下她的眉心,“阿烟想什么呢?”
那一瞬间,席容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的脸有些烫,信口道,“我在想,你瘦了。”
寒星微一挑眉,“怎么说?”
“因为——”,席容烟换了个姿势,“硬硬的,硌的我有些不舒服。”
寒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回头冲沙吾提使了个眼色,“远远跟着就好。”
沙吾提会意,勒马慢行。
寒星俯下身,在席容烟耳边用极轻极柔的声音说道,“阿烟,你知道,我哪里最硬吗?”
席容烟不解地摇了摇头,“哪里?”
寒星促狭一笑,“难道成亲之前,宰相府的嬷嬷们没有教过阿烟周公之礼吗?”
席容烟怔了一怔,抬眼看见他眼底的坏笑,不由重重捶了他一下,“好呀,你敢调戏我!”
“哈哈,我的阿烟恼了,调戏别人固然不对,可若是调戏自己的妻子,谁也挑不出错来。”
“胡说!谁是你的妻子?娶妻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你倒是说说,你做到了哪一样儿?”
寒星一手松松牵着缰绳,一手撩起她凤嘴长缨下的流苏步摇,含笑吟道,“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怎么,阿烟自己说过的话,如今竟想抵赖了吗?”[1]
席容烟别过头,“有人看着呢,别这样。”
“怕什么,他是我的人,看到也不敢乱说话的,再说,阿烟,我肯定是要娶你的,我也不怕别人知道。”
席容烟不放心,又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沙吾提,忽然正色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他是什么人,瞧这打扮,不像是大魏的装束。”
“他叫沙吾提,西域人,他是我麾下的一员大将。”
“啊?”席容烟目瞪口呆,“那你——”
寒星难掩得意之色,“阿烟,我就是西域的新王,尤里吐孜汗。”
“你真的是——”席容烟直起身子,险些滑落马背,幸亏寒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你真的是——西域的可汗——”
寒星歪头瞧着她眼底的波澜起伏,“阿烟,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不介意我是西域人的。”
席容烟额前的步摇乱晃,“可是——”
“可是什么?”
“寒星,你知道镇西大将军陈玄赫吗?”
寒星脸上的笑容一僵,“你问这个做什么?”
“席容炎临死前说我是陈家的遗孤,还说我是陈玄赫的女儿陈兰旌——”
“他,还说了什么?”
席容烟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再没有了。”
寒星悬着的心缓缓落定,他伸臂揽住她的肩,“阿烟,别瞎想了,陈家的人全都死光了,你不可能是陈玄赫的女儿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怎么知道,陈家的人都死光了?”
“因为我了解席容炎,他如果想杀一个人,就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陈玄赫是席容炎当年决意杀死的人,陈府的人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为保万全,他后来还派人照着名册,一一核对了尸身,绝不可能有人活下来,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了。”
席容烟微微蹙眉,“不,你不明白,我从前做过许多梦,梦里,便有人这么唤我,旌儿。而且,在我的记忆深处,也有大火漫天,血流成河的场景,我仿佛是记得这件事的。”
寒星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从前——”席容烟自嘲地笑笑,“从前我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自然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件事。可是现在,我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寒星,当年,我流落街头,是你救了我,如今,我九死一生,又是你救了我,这份情谊,我谢过你。你要娶我,我也是愿意的,可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席容烟说至此处,不由得落下泪来,寒星心中酸楚,用拇指轻轻为她抹去泪痕,“阿烟,别哭,你哭的我的心都碎了。”
“阿星,我知道你在宰相府做了多年暗卫,当年的事,你一定知道,你帮我查查好不好。”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嗯——”她的泪打湿了他的胸口,灼灼的,烫烫的,仿佛烧出了一个通往心脏的洞。
寒星环住席容烟,抬眼看向前方,他眸中的温柔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春风吹不开的冷冽,他扬起鞭子,策马狂奔。
申府。
申无忧在廊下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瞧见小厮跨进院门,便连忙上去问他,“如何了?”
小厮气喘吁吁的摇头,“回,回大少爷,宫里头儿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申无忧捶胸顿足,“皇上和太子明明知道,此事和小妹没有关系,为何他们还不放人?!”
“少爷莫急,眼下皇上和太子正忙着清理朝中的席容一党,一时半刻顾不上也是有的。”
“可这都一个多月了,小妹还是不明不白的被关在大牢里,她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何受得住啊!下毒之事本来就是她配合皇上演的一场戏,为什么——”
急促的喊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你这是?”申无忧看见跑过来的小厮满身污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群老百姓堵在咱们府的门口,嚷嚷着说要给陈玄赫大将军报仇!小人才把门拨开了一条缝儿,迎面就飞过来一颗臭鸡蛋,险些砸进小人的嘴里。”
申无忧提袍下阶,赶着往外跑了两步,果然听见错错杂杂的叫嚷声,“申远,你个狗官,你伪造书信,害死了陈将军,你怎还有脸面活在世上!出来啊,别他妈做缩头乌龟!”
先前的那个小厮跟着咬牙,“这几日一直有人在外头骂咱们,可是动手打人还是第一次!”
“这帮蠢货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理论!”
“无忧不可。”
申无忧回头,见是申远扶门立着,“父亲,您怎么出来了?”
申远半阖着眼,侧耳听了一阵外面的骂声,苦笑道,“有人找我呢,我怎么能不出来。”
“父亲,那些人都是辨不清是非曲直的糊涂虫,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您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去找太子殿下,求他为咱们申家做主。”
“糊涂虫——”申远仰起头,瞧着檐下悬着的碎玉片子在风中叮当作响,“糊涂好啊,人生难得糊涂,无忧,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申无忧吩咐小厮,“你们两个要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闹出了什么事儿,立刻来报。”
“是,小的明白。”
申无忧跟着申远掀帘而入,屋内没有点灯,四处都是黑漆漆的,申无忧一时适应不了,只能伸手摸索着前行,申远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小几,“无忧,坐。”
申无忧寻了一支蜡烛,用火折子点了,搁在两人的中间,“父亲,您想和儿子说什么?”
烛影摇红,豆粒大小的微光忽明忽暗,在混沌间苦苦挣扎着,仿佛下一瞬就要熄灭了。
申远的目光透过烛影,显得格外深邃,“无忧,我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想我这辈子宦海浮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经过,可最后,还是在大理寺干了一辈子的差事。眼下,太子殿下让你接替我的位子,我少不得要叮嘱你几句话。”
“父亲尽管说,儿子洗耳恭听。”
“第一句,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前朝时候的四大家何等显赫,可如今呢,陈家的人都死光了,宁家只剩下宁凯风一根独苗,偏是个不中用的货色,楚家子弟充了军,也不知道现下还有几个是活着的,赵家舍出了女儿,才没有落到满门抄斩的地步,却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皇上在登基之初,想借助外戚势力打压朝中的一些旧臣,魏家、方家因此相继崛起。”[2]
申无忧重复了一遍,“魏家?魏皇后的母族?”
申远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没见过那个时候的魏家啊,父亲是宰相,女儿是皇后,儿子是将军,真可谓满门荣耀,我记得当时坊间流传着一句话,宁作魏家犬,不为朝上臣,你便知道这魏家到了何等地步。后来,皇上坐稳了江山,便不能忍受这权柄旁落他人之手,先后启用了出身寒门草莽的席容炎,处世圆滑谨小慎微的李茂,还有行事狠厉擅用酷刑的张悍。这三个人,皇上用的好呀,席容炎是一剂毒药,皇上指哪里,就下在哪里,李茂呢,是一根绳子,能拴住人也能勒死人,张悍则是一把赤裸裸的尖刀,皇上用它告诉别人,不想死就少说话。可到最后,这席容一族的结局,你也瞧见了,唉,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申无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父亲跟儿子说这些,是不想儿子步了他们的后尘,可这些事,不是儿子自己能决定的了的呀,正所谓君心难测,皇上的心意岂是儿子能够揣测的?皇上若要重用儿子,儿子怎敢推脱,皇上若要处置儿子,儿子又如何能逃脱的了呢?”
“这就是我要同你讲的第二句话,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咱们申家就像是诗中的艨艟巨舰,外人瞧着威风的很,只是,你得时时刻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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