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冰室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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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本以为自己可以撑到见到真正的景烜,可现下看来,他是看不到了,也无法代景家向他道声对不起了。
那阵法初始的冰墙幻象可用他的血破除,而阵纹对令泽的血毫无反应。
加之他刚刚趁令泽转身之时,迅速将自己的血抹上石壁之后阵纹泛起的微光,都在述说着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阵法已与景家绑定了。
若是要解阵,便要献祭景家血脉,那可是从肉身到魂魄的献祭啊……
他本就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这么急着解决景烜之事,解决他与景家这么多年的恩怨纠葛。
这十年本也是他靠着景烜偷来的,如今他只盼着,看在他的份上,景烜知道真相之后,可以放过景家无辜之人。
这也是他与令泽的条件,他相信,令泽会拦住景烜的。
令泽在冰雕处观察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不对啊,景逸之前也是看过这冰雕了,若是有异处当时便会提出,怎会说再看一番。
他察觉不对便立马看向身旁,果见景逸没有跟来。正打算唤景逸过来,他却突然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令泽心头一跳,当即瞬移至之前那阵眼处,随即看到了让他怵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面前的景逸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抽气声,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接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像是想要堵住那如泉水向外喷涌鲜血的豁口,让自己能说句话。
可一个漏了风的风箱,如何还能正常运作呢?
令泽当即想要冲过去救他性命,可才上前一步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这猝不及防之下,便是感到一阵气血翻腾,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立马看向景逸,这才发现景逸的鲜血大半都洒到了那阵纹之上,那阵纹发出刺眼的红光,在景逸面前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不让人出,也不让人进。
是献祭!
献祭一旦开始,那便是不死不休,无人能阻止。
令泽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无力感,随即又感到了满腔的愤怒,他多年来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近乎是怒吼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因为失血,景逸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努力按住不断向外喷涌的血柱,艰难说道:“我……嗬……我本就……大……大限将至,这……这阵法……只能……如……如此,嗬……咳咳!”
说完想说的,提着的那口气便像是要断了,景逸随即咳出一大口鲜血,下巴被血浸满,鼻尖眼角也沾了点点血迹,满脸的狼藉。
他虽时常被许多人看不起,但总归是体面的,这怕是他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刻了吧。
想到此处,他情不自禁地自嘲一笑。
但是他不后悔,他此生总是为了那一个继承人的名号活着,处处奉承,处处被人看不起。
这是他唯一一次的随性而为,也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如今,他已尽他所能做了他想做的、他能做的,景家之后如何,便不再与他相关了……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景逸的身上突然飞出了一团火焰,那火焰化为一个隐隐约约的高大男子的形象,男子复杂地看了一眼景逸,便飞向了渐渐融化的冰雕。
景逸看到了,他知道,那是真正的景烜。
烜他,即将自由了。
从九岁那年落水醒来之后,他便可时常听到这个名叫烜的人的心声。
烜时而十分痛苦,时而像是忘记了一切,对外界事物做出各种有趣的评价。
虽然烜不知道他能听到这些,但他内心一直将烜当做唯一的朋友。
所以在知道烜所承受的痛苦来自景家嫡系的修炼之后,他便拒绝继续修习家传之法。
父亲说过他是与真火最有缘的人,若是修家传之法必是一飞冲天。
可能正是因为他与烜的关联最为密切,不修那法门之后,他便如同凡人一般,不论如何都踏不上修炼一途。
也就此遭父亲厌弃,受世人嘲笑。
不过他的命早该在九岁就夭折的,本就是靠烜才得以又多活了这么些年。他真心将烜当做最重要的人之一,便起了救他脱离景家掌控的念头。
现下,他的愿望算是达成了,这一生,对他来说,也算是圆满了。
……
不远处的令泽见景逸的身形如星光般点点消散,那阵纹从赤色转变为蓝色,周围的空间也应和着显出点点淡蓝微光,好似那灿烂的星河。
多美啊,这却是一个人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之后便是彻底消失。
令泽不知景逸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但既已成定局,他便是一定要将此事办成的。
方才从景逸身上飘出的那团火他也注意到了,那应该就是景烜的本体了。
他于是转头看向之前那冰雕所在之处,只见冰雕已然消失,而景烜的本体正在与之前冰雕中的紫青火焰融合。
与那紫青火焰相比,赤色火团连它的一半大小都不到。
令泽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担忧,融合之后,景烜他……还是景烜吗?
还未等令泽思考若是景烜突变的对策,就见面前的两团火焰均剧烈跳动了起来,不再融合,反而开始互相对抗。
特别是那紫青火焰,散发出的气息越发危险,逐渐向赤色火团压进,似要将那抹赤色镇压吞噬!
赤色火团却是不甘示弱,突然暴起直接撞向了紫青火焰,两团火焰顿时交缠起来,令泽似乎都听到了燃烧的噼啪之声。
这两团火焰的争斗越来越剧烈,冰室中也越来越热,到最后令泽都需要施术防止他们的殃及池鱼。
这斗争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之间,便分出了结果。
只见面前的火团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其间紫青赤色交杂,实是难以分辨哪方为主导。
正当令泽以为这便是结束之时,那火焰却渐渐变形,幻化出了人类的四肢躯干。
不过片刻,竟变成了一个高大英俊、身材结实、颇具力量之美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闪过一片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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