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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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歇云殿主殿出来,乔笙拐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暖阁与卧房是打通的,如唐阮这般的武将,暖阁里大多会置一些兵器、盔甲,又或是如寻常人,摆上几把椅子和一方小榻,闲来无事时小酌一番,也颇有意趣。
但令乔笙没想到的是,西厢房的暖阁竟被改成了一间书房。
南墙整面做成了书架,没有一个格子是空着的,密密麻麻全都摆满了书。
若不是西墙上挂着的一柄黑铁宝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学富五车的文臣名士。
乔笙有些好奇唐阮会看些什么书,她猜多是话本一类,便走上前,从左到右略略扫了一眼架上的书。
经史子集,样样都有。就是没有话本。
挺意外的。
她随手抽了一本,封皮摇摇欲坠,边角残缺不齐,大概是由于主人经常翻阅的缘故,这本书蓬松的很,鼓囊囊的,却也不是什么经史子集。
只见封皮上用黑墨狂书四个字:唐阮札记。
想来当时唐阮年纪尚小,虽是走笔轻狂,却带着些稚气。
一页一页看过去,内容多是夫子的讲义,字写的还算是一笔一划,记的也还算规整,时不时还在旁边做个小注,例如“夫子一语中的”、“夫子所言有失偏颇”、“简直是胡说八道”……
翻着翻着,乔笙失笑出声,再翻过一页,刚刚扬起的唇角却突然僵住,一点一点跌落下去。
她又翻回去看了一眼页末写着的几句话。
“老天爷真狠呐,扔这么多雪片,是要把人给埋了么?”
“学堂真冷,手僵得不想写字。不过再熬一炷香就有热乎乎的鸡汤喝,就是不知阿兄在做什么,中午也会喝汤么?”
“睡了一觉,怎么才过了一刻钟?人都要饿扁了。”
“睡得都不饿了,为什么夫子还在讲?”
“不是讲诗词吗?怎么台上坐的是数算先生?”
写到这,这一页就结束了。
本以为接下来唐阮会接着写午膳的鸡汤如何如何的好喝,翻过来,第一句话却是:“这帮世家子弟,真是可恶、可恨、可气!散学也不喊醒我,还分了我的汤!”
语言不足以泄愤似的,底下还画了个小人,叉着腰,头顶冒火。
看起来,唐阮儿时并没有什么知心好友,甚至世家子弟都联合起来孤立他、欺负他。不像现在一样,几乎所有人要么怕他、畏他,要么巴结他、讨好他。
乔笙猜,唐阮大概会在散学后拦住他们,用拳头好好“教他们如何做人”。
她继续看下去,发火的小人像之下是大片的空白,只在右下角点了几个黑点。
仔细一看,就发现不是黑点,而是几个小小的字,因为写得太小,乔笙凑近了仔细辨认才看出来唐阮写的什么。
“为了阿兄,我忍。”
忍?忍什么?
当时李乾烨早已登基,有这样一位胞兄,唐阮还需要忍什么?
不知怎的,乔笙想起了兄弟二人相似的下颌,以及初入京都时,与唐阮的几次擦肩而过,他都身穿披风,以帽遮面。
像是在遮掩什么。
仔细一想,他应当是在遮掩自己的下颌。
说白了,是在极力隐瞒他与当今官家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就难怪当年小唐阮要忍。
若是他不忍,闹出事来,世家子弟有爷娘撑腰,他背后虽有官家,但这个靠山却是个见不得人的。
官家要是护着他,难保有心人猜测圣意,好奇唐阮是何身份,竟然叫官家如此在意。
官家要是不护着他,他一个小孩,难免要在世家手里吃些苦头。且官家至孝,怕是心里头也会因为没能护好胞弟而觉得愧对太后。
护也不是,不护也不是,唐阮不愿看到官家为难,这才忍了。
大人要是能做到这份上,那叫做顾全大局,人人称赞。
可一个孩子做到这份上,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不能为了自己酣畅淋漓地打上一架,反而审时度势地为了自己的阿兄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乔笙有点想要抱抱那个在大雪天里受饿的孩子。
她把这本札记插回原处,呆立在书架前,思绪飘出去好远,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之前唐阮说:“当年我之所以上战场立军功,也是不想叫阿兄为难罢了。”
因为只要有了军功,哪怕官家再偏袒他,都能以一句“唐国公居功至伟”当做理由。
有关身世的密辛,就这么叫他拼上性命,掩盖在了自己的荣耀之下。
再遇唐阮不过一日而已,乔笙却觉得这一日里所了解到的唐阮,比之前两年加起来都多。
她推开半阙窗扇,刚好能看到主殿卧房。也不知兄弟俩在谈些什么,窗扇紧闭。
明明是白日,偌大的国公府,寂静无声。
正当乔笙打算去忙手头之事时,庭院里走来两人,一前一后,皆著青衣,头发干练地以红绳栓在脑后。
前边的侍女走起来低眉含胸,双手交叠置于小腹,步幅虽小,走得却快,一看就是受过正经训练的。
后边那个就不一样了,虽然也老老实实走着,动作却不如同伴娴熟,不时还瞄几眼同伴,像是在刻意模仿她的动作。
约莫是新来的。
两人趋步走向正殿,新来的那个打了帘儿进去,另一个原路返回,仪态依旧。
不知屋里的兄弟俩传召一个婢女有何事。
乔笙在心里嘀咕一句,转身走向书案,拉出圈椅来坐下。
书案极大,大得犹如一张架高的床榻。一侧放着花笺一叠,笔架一座,大小不一的毛笔挂了一排,另有砚台一方,斜搭着一块墨条。
乔笙取了一张花笺,挽起袖子开始磨墨,墨条磨出的墨汁黑亮,落在纸上凝而不散,衬得笔下写出的簪花小楷都多了几分神采,真是难得的好墨。
她每写几笔就停下想上一会儿,断断续续五六次才写完了制灯笼所要的全部材料。
灯笼种类繁多,为了帮唐阮压烛价,制法繁琐的暂时用不着许多,最急的是那些个简单易做的灯盏。
若按照唐阮的计划实施下去,铺子开张时所需的灯盏有数千之多,如何短时间内制出这么些灯来着实叫人头疼,而想要备齐材料也颇费些功夫。
单凭一人自是办不成,等墨迹晾干,乔笙将花笺从中折了,放入袖袋,打算去找吴管事借几个人手。
管事院里,吴管事正伏案写着什么。见乔笙从院中走来,忙放下笔将乔笙迎进门来。
他本就生了张笑面孔,见了乔笙,笑意更甚,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乔笙笑着喊了声:“吴管事。”
吴管事是个直爽人,开口便问:“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乔笙道:“吩咐不敢当,有事想请吴管事帮忙罢了。”她无意间瞧见了案头的册子,顺带问了句,“吴管事在忙吗?”
吴管事忙去沏茶,“老奴不忙,就是到了月底,按照惯例整理一下这月里头府上的来客罢了。”
大户人家都有记录每月访客的习惯,一是留个底,若牵扯到什么人情往来,日后也好登门还礼。二是怕府上丢了什么东西,查起人来也有个数。
当年阿爷通敌叛国的罪证里,有一样就是陆府用来记录访客的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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