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别打我的狗!
夜风萧瑟,墨芜泽手劲儿很大,江月笙来不及反应脖子上的窒息感,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风。
脖颈被衣领紧勒出红痕,她反手拥住他的上臂,才得以断续开口:“把他……赶到茉疏宫。”
“怎么?你家是有降魔结界?”墨芸泽轻嗤一声,对方是魔族,自古神魔两立,能镇压魔族的自然只有神族,她一个冥公主,顶多算个半神。
“要么听我的,要么把我放下。”她上手去扯他的手臂,看着被紧攥的衣领一点一点从对方手心滑出,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头物色合适的降落点。
墨芸泽反手将她丢到背上,白扇如镜面散影,散成七八朵白色螺旋各自飞去,堵住撑伞鬼的去路。
江月笙胡乱掐住他的脖子,墨芸泽两耳通红,剧烈地咳嗽,脚下步伐慢了下去,低声道:“你别拖后腿!”
险些被摔成肉泥的江月笙惊魂未定,明明是他非要带上她的。
前路被阻,夜中黑影犹豫一瞬,手中凭空多出一把破伞,伞骨崩裂,随手甩出一股强势的气浪,震碎白扇。
墨芸泽倏然摘下发间玉簪,玉簪入风化剑,剑影结阵一路追去。
江月笙安分地趴在他头顶,下一刻就被丢到某处房檐上,脚下踩了实地,心也落了下去,眯着眼遥望两个夜中几乎看不见的黑影,却发现墨芸泽竟真听她的话将魔赶到了茉疏宫附近。
法器相撞的的仙光震荡了云雾,掩住的月亮冒出了半个影儿,月光使视线清晰了不少。
两人纠缠之间,只见墨芸泽的衣角被魔气荡破,俨然占了下风。
撑伞鬼持伞又是一击将敌人打落云霄,转身欲逃,却听得一声高喊:
“二咪!咬他!”
院墙内破出一声狗叫,三丈高的三头地狱犬如弹跳的鲸鱼张开血盆大口将黑影吞下。
另外两只巨嘴龇着牙,口中哈出雾气,瞪着铜铃般的眼,梭巡一番,视线落在地上将将撑剑起身的墨芸泽身上。
巨犬落地,地面一阵震荡,墨芸泽险些撑不住跌倒,抬头差点儿闪了脖子,眉头紧皱。
江月笙连忙下令:“二咪过来。”
通体雪白的巨犬瞬间失了所有气势和威严,像个大云团蹦跳地去蹭站在屋顶的主人。
“别咽下去。”她摸摸含着撑伞鬼的中间的脑袋。
一来那鬼是魔族,吞下去保不准会吃坏肚子,二来有墨芸泽在,这鬼总得交给天界的人处理。
二咪乖巧点头,甩着尾巴,只听到了咽下去三个字,咕噜一声滚下喉咙。
江月笙连忙爬进狗嘴里去拽,还未像拔萝卜一样将鬼拔出来,又是一道剑光闪过,打向二咪的脑袋。
二咪合上嘴将她护在口中,四爪抓地,面目狰狞地看向来人。
二咪口中一片黑,还好荧花未丢,照亮了眼前,撑伞鬼刚从喉咙里拽出来,还是那般几近透明的模样,只是五官没有之前那么模糊,一眼能看出是个年轻俊朗的鬼。
几近散魂却能跟墨芸泽打得有来有回,该说那位神君太菜了,还是眼前这个这个鬼实力太强劲?
江月笙拉完他便迅速拉开距离,撑伞鬼低笑:“好久不见了,冥公主。”
此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江月笙已经从二咪的牙缝里探出半个身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个不轻,快步跳上狗鼻梁,冲着正与二咪激战的人大喊:
“住手!别打我的狗!”
目睹她被狗吞掉正驱使栖恻意图救人的墨芜泽愣了片刻。
栖恻回鞘。
“唔……汪!”二咪身上被打出诸多伤痕,俨然还在气头上,小狗脾气,火爆的很,旁边两个脑袋龇牙嗷嗷要咬人,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它住嘴。
明明已经凑够三个猎物了。
江月笙回身安抚小狗,方才一阵混乱,忘了身上满是口水,再加狗毛顺滑,脚下一个不稳,落入半空。
墨芜泽心下一惊,脚下施力略空而出,张开双臂去接。
江月笙看了眼来人,恍然忆起方才他那般嫌弃自己炼成炭色的九华境,又怎么可能乐意去救满身口水的她?
多半是装的。
求人不如自救,她咬牙打出风咒,墨芜泽猝不及防挨了一击,手下一动去捞她,但见此人竟利落地接住风咒打出的势掉进巨犬蓬松的毛中,顺着狗胳膊滑了下来顺利落地。
墨芜泽又是一瞬的呆愣。
岐渊殿内。
冷清无比,灯火通明。
二咪将鬼魂吐出,随后身形变小,扑到主人怀里呜呜叫。
江月笙翻找墨芜泽的药箱,毫不客气地用稀有神药给自家狗包伤口,偶尔找到内服的药丹随手丢给墨芸泽一瓶。
经历了那么一番,墨芸泽好似瞬间没了脾气,一边嚼着药丹一边用眼睛死死盯着二咪。
江月笙想起那些传闻,挪了身子将二咪护住。
空旷的殿内一片冷寂,夜明珠与烛光交映,焦黄明灭的光亮衬得整齐的地板更加冷肃。
墨芜泽握紧缚魔索的一端,绳索缠绕修长的手指
“好久不见,都是熟人。”裴炀眯着眼笑,视线扫过眼前几人,落在墨芸泽身上:“除了那个狗和这个人。”
“吾可不想和你做熟人。”墨芜泽拽紧绳索,回身望向专心治狗只留背影的江月笙,问:“你何时见过她?”
“本公主在冥界还有没见过的鬼魂吗?他就被锁在奈何桥畔,想不见到都难吧。”
不等裴炀回答,江月笙却抢了个先,她也是方才得知这撑伞鬼就是魔尊裴炀。
天生邪气的魔族,神界无法将其斩杀,只能将其关押在冥界奈何桥畔,利用忘川水的雾气逐渐将其消解。
墨芜泽是个聪明人,他这么问自然不是字面意思,定是将裴炀的逃脱怀疑到她或冥君头上。
“公主是何时见过他的?”墨芜泽回过身,不紧不慢地坐到她身旁,墨发披肩,眉目清朗,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几分红痕,手心尚有被林螭咒法灼烧的黑痕,醒目鲜明,宛如玉雕上的裂隙。
江月笙从初见他到他离开时,他都是这似玉般透白的肤色。昨日翻书时提及刑曜的旧疾,冬炀也随口提了一嘴墨芜泽的旧疾,是被若水侵蚀后才有了那般白的不正常的肤色。
据说回天界以后也一直拖着不肯治,好像要交代后事一般拼命地将手上事务办完托付给心腹,直到太子之位被废,也再没人帮他寻医治病了。
如今他只是小小第十二天方方主,却偏偏又是最不能惹的司刑掌罚之职,实在是应了那句,拔了毛的凤凰比鸡大。
是以,为了弦姝爹,她是半分不敢敷衍的:“三年前,和我的护卫去地狱玩耍,路过奈何桥恰好碰见。”
“那个护卫身上有你的神息哦。”裴炀笑着插话。
“神息是什么?”她率先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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