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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姜嫣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还未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何事，便被身侧的高淳揽入怀中。
高淳一手抱着姜嫣，另一手掀开床帐大声道：“来人！”
宫人们也都惊恐万状，邓采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龙榻前：“皇上。”
高淳急急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邓采回答：“还不清楚，此刻宫门已经关了，明日一早才能传信进来。”
高淳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莫不是地震？”
姜嫣这时开口道：“不像，倒像是火药爆炸。”
高淳侧过脸，迎着殿内的烛光看向她，就见她面色颇为笃定、沉稳，并无半分惊慌的神情：“为什么？”
姜嫣抬眼对上高淳的目光，刹那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火药是军中才会用到的东西，火药爆炸自然不是人人都见识过，寻常的女子更是闻所未闻，若非是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如何能想到那里去。
只恨自己睡糊涂了，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儿。姜嫣嘴唇抿了抿：“听说的，不是说火药威力颇为凶悍，足量炸开来足以震天撼地吗？”
高淳并未再继续追问，只回头问了时辰，得知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后，他索性提前起身梳洗。
姜嫣也随他一同起身，及至穿戴整齐后，她披着狐裘抱着手炉坐在高淳身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上烛火映出的影子。
动静这般大，定不会是小事。
高淳自然也明白，他有些坐不住，站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姜嫣与高淳同时抬起头，很快看见一位小太监打帘走了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朗声道：“皇上，娘娘，京郊的阙云园炸了，屋子里整整几千斤火药，全炸了！整个园子全毁了，里面的人也都没了。”
姜嫣一听见阙云园三个字，心里头立马明白了事情的玄机，这定是薛淮的手笔无疑。
这阙云园本是属皇室宗亲的产业，前些年被赐给了懋王，然而因为地方太偏，平日里大多时候都空着，如今私囤了这么些火药，还一不小心给炸了，闹出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高淳瞪大眼睛看着那小太监：“你说仔细些，哪里来的那么多火药？那园子朕记得，是懋王的私产，他藏那么多火药做什么，难不成想谋反吗？”
几千斤火药，足以炸平一整座紫禁城。
姜嫣暗暗猜想薛淮的用意。很快，又有人进来传报，从那人的口中，姜嫣得知这懋王不知是听了谁的献策，打算在立后大典的当天用火药去炸玉山。传说中这玉山是龙脉所在，山中藏有神灵。到时候用火药炸个地动山摇，只称是神灵发怒，警示君主莫要纵容妖妃祸国。到时候百官同时向高淳施压，赐死姜嫣，高淳骑虎难下，即便是不赐死，也终究得做些什么以平息众怒。
如此一来，懋王不仅避免了正面触皇帝的霉头，又能让姜嫣无法顺利登上皇后宝座，自己又能藏于幕后，可谓是个一石三鸟、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哪知他却是忘了，火药极其危险，伤人的同时也容易自伤。
私囤火药已是掉脑袋的重罪，更莫说伤及人命，更是罪加一等，诛尽满门都不为过。
当初是谁给懋王出的主意？是谁帮他搜罗来这样多的火药？又是谁悄悄引燃？
姜嫣实在是有些佩服薛淮，若论心狠手辣，自己真的是甘拜下风。不过若想这立后大典平静顺遂，非得如此不可。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是薛淮送给姜嫣封后的贺礼。
高淳怒不可遏的大声斥骂道：“好个懋王，敢在背后弄诡欺瞒朕，戏耍朕，真以为他是朕的皇叔朕就不敢处置他吗？来人，给朕把他扔进大牢，让三法司按律去审，胆敢有一丁点儿循私情，朕严惩不贷。”
懋王这头枪打出头鸟，躲在他背后的一干宗亲们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终于，十日后，立后大典顺利进行。姜嫣身着凤冠霞帔自大明中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众命妇与文武百官。从今往后，她便是大燕最尊贵的女人，是大燕国母，百年之后将留名于青史之上。无论她将来还会做些什么，盛宠、权盛已然是她涂抹不去的两个论定。与以往各代皇后不同，她是唯一一位靠着皇帝的宠爱登上后位，同时又打破后宫不得干政的先例，与皇帝并肩立于朝堂。
她是真正地站在了紫禁之巅。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然而对她而言，却是无法推拒的宿命。
次日清晨，坤宁宫富丽堂皇，姜嫣端坐在正位之上，接受众人的朝拜。她在其中发现了薛淮的身影，大约与近乡情怯同理，只扫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
胸口恍惚间有种被掏空的空虚感，凉阴阴的灌满了凉风。她低下头，手掌不动声色地探进另一侧的袖口中，摩挲着手腕上的七宝手串。
良久，及至众人一一叩拜完毕，尚宫局的人走了进来。
尚宫局归皇后全权差遣，是独属于皇后的一股势力。与前朝一般，一朝天子一朝臣，尚宫局如今有了新主子，里面的人也理所应当的换一换。尤其是尚宫这个位置，虽是六局之一，但位置高于其余五局，且要时常在皇后身边走动，向来需要只派个心腹之人担任。
从前的尚宫崔文芳以年迈为由请辞，位置空了出来，此刻众人来此正是为了请示尚宫一职该由何人继任。
姜嫣沉吟着开了口：“本宫记得从前有位名叫褚真的司簿，传她过来。”
殿前的几人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褚真是崔文芳的亲信与徒弟，崔文芳倒了，褚真自然也跟着不受待见，连着司簿之位也没能保住，被打发去了仓库看管炭火。
面色惶然的站在姜嫣面前，褚真拜倒在地上，朗声道：“皇后娘娘圣躬妆安。”
姜嫣神色平和：“起来吧，你我也算是故人，故人相见，不必如此拘礼。”
褚真一听此话更觉不安，她自认为从前有眼无珠，态度方面有些怠慢姜嫣，后来在打发秀女去旧宫一事上更是未与她伸出援手。姜嫣若是个锱铢必较的，怕是不会轻纵了自己。
姜嫣却想与她想的不同。褚真说话做事不卑不亢，不谄媚不逢迎，懂得趋利避害，又是崔文芳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自己又与先皇后郭蘅无仇无怨，没有必要去避讳她的人。再者，上位后动作太大未必是好事，容易使人心不定，此番不计前嫌重用旧人反倒能笼络人心。
端起茶杯，姜嫣吹去茶叶沫子，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你从前便是尚宫局的人，里面的事情你都熟悉，如今便顶了尚宫的位置，往后听我的吩咐，你可愿意？”
褚真愣了一下，紧接着扑身在地：“微臣一定为皇后娘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立后大典的余热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方才缓缓散去，期间高淳带着姜嫣一同登了一回西山。
遥想当年西山上的种种，再看眼下，姜嫣切实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宿命的强压。
当年高淳曾问过她：“阿策，他们都说当了皇帝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你说是不是真的？”
而姜嫣当时回答：“不知道，但阿策永远是殿下的阿策，会永远守在殿下身边。”当初随口一句话如今成了现实，自己真的和高淳捆绑在了一起。
仿佛在宿命的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所有的事情都早已有了既定的路线。
心怀感伤的侧头看向高淳，姜嫣只觉得恍如隔世。他还是当年的模样，依旧是那个尊贵易碎，净透如琉璃的少年。而自己外表青春犹在，却因过早的将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经历过一遍，一颗心早已是暮气沉沉，没了该有的鲜活与生命力。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世间再无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只剩下了如今被困深宫、心如枯槁的尊贵妇人。
高淳察觉到姜嫣投来的目光，后知后觉的朝她看过去。恍惚间，他再次从姜嫣的身上看见了沈策的影子。只是那影子相较从前淡了许多，因而只是一闪念的功夫便散了开。他勾唇浅笑道：“在看什么？”
姜嫣笑着一摇头，摇得头上的珠翠跟着晃了晃：“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想记住皇上此刻的样子。”
高淳握住她的手：“你若想来，我们可以时常来。”话音落下，他眉心忽然蹙了一下，随即扶额偏向一旁。
“皇上怎么了？”
“没事，头疼而已。”
姜嫣回身对春信说道：“传话下去，让太医候在乾清宫，皇上与本宫这便起驾回宫。”
本以为高淳是寻常的闹小病痛，哪知自打当日回去后躺在榻上，一连几日都没能下地。他如今的离魂症发作得越发频繁，也越发严重，太医们看了几轮始终找不到法子根治，只能是缓解、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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