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
青棠在屋里躺了半日,到下午才出来。
玄钦正和三个弟子坐在院中石桌边谈话,青棠仓惶地抓住门钹,想掩上门等他们走了再出来,但师徒四人已经看到他了。
青棠走到玄钦身旁,“师祖。”
玄钦说:“身体不适不必勉强,去禅房研磨,等会我要写文书。”
“是。”
青棠走进禅房,研磨铺纸,然后悄悄从开着的窗户张望玄钦。
弟子们一声不吭,全都小心翼翼看着玄钦,玄钦依旧那般清冷疏离,不给任何人高兴走出檀院的机会。
几天后,青棠如常去山下取檀木,发现陈焕没来,换成另外一个生面孔的仙侍送来了檀木。
仙侍看到青棠,局促行礼,“青棠仙侍,我叫常莘,今日起由我来给珈岚峰长老送檀木。”
青棠问:“为何陈焕没有来?”
“是这样的,陈焕被调到泠光峰善济长老处做内门仙侍了。”
“原来是这样,他做了这么多年也应该进内门了。是道慧长老引荐的吗?”
常莘说:“不是,是善济长老直接调他过去的。”
善济长老在净元宗长老中最佛系,从来不管事,怎么会突然注意到陈焕?
青棠回想起上一次拿檀木时,玄钦问了自己关于陈焕的事,难道是他?
这么仔细想起来,那次自己误闯梵羽峰后,何朝意突然就去了宗主府。这也是他自愿的吗?
青棠回到檀院,玄钦正坐在石桌前沏茶。
“我想问你一件事。”
玄钦用水高冲茶杯,“问。”
他预料到青棠会问陈焕的事。
青棠问:“何朝意是你让他去宗主府的?”
玄钦没有想到青棠会上来问这个,他将水壶放下。
“他知道雪妖破印,瞒而不报,假借檀木之由引你过去,此事必当要处理。只是你的身份特殊,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所以就让明达处理了。”
青棠猜得不错,何朝意见过九梨,但是不知玄钦暗中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了。
“你为何不告诉我?”
“当时何朝意在你受伤时,暗中去看过你,然后去了梵羽峰想要找你留下的蛛丝马迹。我为了不惊动他,所以没告诉你。他离开净元宗,此事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玄钦在茶杯中倒入茶叶,泡水洗茶。
青棠坐到玄钦对面,“如果你告诉我,让我骂他两句多好?”
玄钦笑了笑,笑声如清泉击石,古琴余音,“净元宗没有这种人了,以后遇到会给你留着的,但是最好不要遇上。”
重明鸟的歪着脖子观望,玄钦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真如道讲求不悲不喜,无欲无求,玄钦愈发不一样了。
青棠看着玄钦将茶水倒掉,然后再倒水入茶杯,“陈焕也是你让善济长老收下的吗?”
玄钦反问:“你希望他常来找你?”
青棠明白玄钦那天确实生气了,顺着他的意说:“没有,只是突然换了一个人送檀木,随便问问。他能去泠光峰自然好。”
玄钦倒上三杯茶,叫了重明鸟飞过来。
重明鸟飞到桌上,重瞳看了看青棠,往茶杯里啄一口。
青棠抿了一口,很香。
-
下午,宝志来找玄钦去宗主府。
宗主府内聚集着所有内门的长老。
玄钦一袭白衣,手拿翡色念珠,神色和往常一样,落座时衣袖飘摆带起一阵风。
明达问道:“诶,师叔,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变了?”
玄钦一脸严肃看着明达:“有吗?”
很可能是每夜和青棠拥抱亲吻后,身上沾染了他的香气,双方对此毫无觉察,但是其他人会察觉到。
明达见玄钦肃然的模样,不敢再提:“也许是我的错觉。”
“说正事。”
“师叔,马上就是阇夜成道日,今年要开坛讲经吗?”
净元宗所有成道者都记录在册,总共有二十三个,每年都会为成道者举行成道日庆典,相当于节日。
半月后就是阇夜成道日。
玄钦捻着翡色念珠说:“阇夜成道日的仪式,我交给几个弟子在做。”
一直以来阇夜成道日的仪式都是玄钦主持的,今年玄钦突然要让手下的弟子做,让内门长老有些诧异。
明达琢磨着玄钦可能是想让弟子们多历练一番,说到这里顺口问:“我看他们已经跟着你百年了,其中有人能学搜神之技了吗?”
“搜神之技非常危险,需心性至正之人才能修炼,他们还在观察之中,尚未有定论。”
此法均为一脉单传,玄钦说能就是能,说不能就是不能。其他人帮不上忙,也不知到底情况如何。
明达点了点头,“此技该从长计议,下个月万佛宗邀请我们去宗门辩法,师叔要去吗?”
释摩信仍然不死心,非得辩赢一次不可。
玄钦转头看向明达,“这段时间讲经辩法的事情暂停,一概说我在静修,为突破化神期做准备。”
他要把琐事都推出去,自己正在历红鸾劫,再坐于高台讲法,骗自己也是在骗别人。
玄钦留在净元宗,传授搜神之术的同时,也在等待万景裕找到那味灵药。
等散了青棠的毒,弟子带出来,就可以离开了。
明达愣了愣,玄钦和释摩信交手多年,以前多少要和释摩信辩个两三回,让他心服口服不可。现在怎么突然把事情都推掉了?
“师叔,真的要静修准备突破化神境界?”
“不错。”
“既然师叔这么说,那我就把万佛宗的请帖推了。”
玄钦议事后回到珈岚峰,青棠正在院子里用刮板写字,树干划过砂砾,留下浅浅的沟壑,一个“棠”字。
“怎么突然想起用刮板练字?”
青棠说:“你的字写得那么好,我写得乱七八糟拿不出手。”
玄钦不在的时候,宝志过来还玄钦的经文译本,偶然看到了放在书案上的字。
宝志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对比玄钦的字迹确实差远了,甚至连净元宗弟子写的还差。
玄钦将手覆在青棠的手上,执手一竖一撇地写字,“没事,反正再丑的字我也见过。”
青棠感觉玄钦胸腔轻颤,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抬起头,目光定在玄钦唇角的笑意,再往上,对上玄钦的眉眼。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玄钦轻吻青棠的唇,“写字专注自然有神。”
重明鸟站在架子上作呕,玄钦封住了他的小嘴。
-
阇夜成道日正是入夏时节。
泑泽谷的束草湖开满了白莲,清甜的香气弥漫在低矮的山道上,各处宫殿楼阁都挂起金莲幡,梵音绕梁。
宣律殿前,玄钦的三个弟子主持了庆祝阇夜成道的仪式。
玄钦身着白衣华袍坐在大殿内的右侧,青棠跟随在一旁。
表面上玄钦仍然是那个面容清疏,神仪明秀,冷冷的不可侵犯的佛子,但在此时青棠再也不敢轻易直视他。
玄钦的那张嘴吞吮过什么,左肩上有什么,只有青棠知道。
两人的爱意隐晦地埋藏在衣袍之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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