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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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近年关,国子监的太师傅们早早结束了课业,而陈祎也出征一个多月了。
母妃临产在即,我除了去藏书阁借一两本书,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待在玉轩宫里,照顾着母妃的起居。
日子平平静静地划过,也终于迎来了除夕。
早上给母妃请安的时候遇见了正准备上朝的父皇,无意间听父皇说北方送来捷报,大军突袭了北漠的左翼都护府乌尔塞。
乌尔塞是北漠南方粮草的重要补给地,乌尔塞的攻占不仅振奋了全军将士的心,也给大晋的军队补给了粮草,直逼北漠不得不退出延州,固守幽州城。
今日除夕,父皇诸事繁多,早朝过后,还要和皇后娘娘同后宫及宗族亲脉,文武重臣去祖庙祈福,所以他在玉轩宫匆匆用了早膳,就离开了。
按理说母妃也是要去参与的,但因身体不便,父皇便免了陪行。可我和小九是要跟着去的,待父皇早朝退后,我和小九便身着厚重的宫衣,随着众多宫眷一起去祖庙烧香祈福。
“小七呀,你就是脖子伸再长,塞北的风也吹不到大都郡来。”此刻,我和陈韫在安北门的城楼上向北张望,只见一旁的陈韫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果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刚刚,就在各宫各府的女眷们都随着皇后娘娘祈了福,退去的档口,进宫来的陈韫悄悄拉着我,溜出了人群,登上了安北门上的城楼。
小九由沁雪照顾着,我便和陈韫在城楼门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今年后宫虽缩紧支出,但是在祭祀祈福上,却因为父皇的重视,很是铺张。我们站在城楼门子上,向城内看,正好看见祖庙那里,衣着不同颜色的朝臣,一鱼贯子的进了祖庙前的大殿,又一鱼贯子的从旁边退出。
我接过陈韫递过来的果子,形状像苹果一样,但是特别娇小,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呀?”
“尝尝。”陈韫说着,自己先咬了一口手里的一个。
我也咬了一口,这果子看着饱满硬实,入口却是沙软,甜是甜,但味道更加偏酸。
见我酸的有些蹙眉,陈韫轻笑着,将一个小果篮送到我手中,“这是沙果,喏,这还有一小筐,是哥哥从前线送回来的,专门嘱咐我给你送一些来。”说完,看着我一笑,“为了这一小筐果子,哥哥真是煞费苦心呀。”
我想起那日在藏书阁的阁楼上,阳光暖暖,陈祎含笑的眉眼,舒朗俊熠,对我说,北方有一种水果,叫沙果,如果有机会,他会带给我尝尝。
“又在想什么呢,唤我来,莫不是要我来陪你在这大冬天的城楼门子上吃风发愣?”陈韫说完还不忘推了推我,棉袍下,她的指尖微凉。
我将她手捂了捂,轻声道,“听说延州首战大捷,父皇大喜,还颁了大赦令。”
陈韫吸了吸鼻子,“刚才祈福的时候,我见公主安静又虔诚,偷偷叫了你几次,都没见你听见,公主心里是在担忧哥哥吧?”
想起刚刚的祈福,我不由地轻轻叹声气,“夙愿太重,也不知神灵是否听到。有时候想想,自己挺无能的,除了祈福寻愿,似乎再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寒冬出兵,天寒地冻,地广人稀的,到处荒芜人烟,好多地方饮食御寒都是困难,我不由声音有些郁郁道,“韫姐姐,你不要笑话我,我没有去过边塞,所以特别担心陈祎他们,如今数九寒天的,他们这一仗肯定吃了不少苦。”
“公主如果是担心这些,那就大可不必,哥哥一出生就在边塞,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学会骑马蹲步,那里气候恶劣,但哥哥却是从小就熟悉的。要不是祖父身体年迈,哥哥这才回大都郡来,否则呀,别说公主了,我都很难见上哥哥一面。”陈韫笑着安慰着。
突然,她拍了下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笺,“给,这是哥哥寄给我的信,可单单这张,我看着没头没脑的,心想这八九不离十是给你的。”
说着,便将一张折了三折,微黄的薄纸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忙不迭拿了过去。
纸张折叠起来都略显轻薄,隔着光看不真切,我轻轻打开,上面寥寥几笔,字迹如人,清新俊逸。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我在缝香囊的时候,将一个小撮彤管草的芽心缝制到里面了,原来他终是发现了。
我心里不由的一暖,看见信件的末端写着,“安,勿念。”
见我表情认真地看了又看,陈韫戏谑道,“公主之前不是躲我哥远远的吗,怎么如今对一封信都这般珍重呀。”
我细细将那信笺折叠好,放在我的荷包里满足道,“咱们下去吧,这里起风了,小心着凉了。”
一旁的陈韫见我笑了,跟着笑道,“七公主,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不要老是愁兮兮的。再说,你与其担心那些没用的,还不如担心哥哥一朝回朝,多少贵女们争着抢着要当我嫂嫂呢。”
我没有搭理陈韫的戏弄,拉着陈韫,从城楼上的扶梯走了下去,只感到心里暖暖的。
下了城楼,一旁候着的沁雪忙将一个暖炉给我送上,我把手里的一筐果子递了过去,嘱咐她好生拿着,转身将暖炉捂给了陈韫。
陈韫看了看那个暖炉,忿忿道,“就说节省开支吧,这宫里也太抠搜了吧,从哪找出的这么旧损的暖炉啊。”
沁雪闻声,怯怯地看了看我,我不在意地轻声道,“物物而不物于物,暖炉尚可取暖就行了,没必要铺张浪费。”
没了城头阵阵寒风,身子一下子暖了起来。
“韫姐姐!真的是你呀,今日怎有时间在宫里见着你?”远远地就听见五姐姐大着嗓门打招呼,“小七也在呀?”
我和陈韫对视了一眼,不禁笑出声。
五姐姐被我们的笑莫名其妙,不由一愣,“韫姐姐,你俩笑啥呢?说来我也听听。”见我手上空着,将一个镶金福寿纹手炉递于我手上。
陈韫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暖炉,眼底划过一丝异然的表情,我淡淡接过那暖炉,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和韫姐姐刚才正说你着呢,你就到了。”
陈韫闻言,笑着回了神。
“唔?你们说我什么了?”
陈韫“噗嗤”一下笑道,“我说呀,五公主是这大都郡里顶顶有名的贵女。”
五姐姐像丈二和尚一样,没琢磨明白,便不再作想,大手一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刚从母后宫里过来,你们听说没,这次突袭乌尔塞,是陈祎哥哥的主意,而且领兵也是陈祎哥哥,外公因此还提了陈祎哥哥,升他为中路左参将,父皇听了都可高兴了呢。”
五姐姐的外公,便是这次统领二十万大军抵御北漠的总将贺挺举贺老将军。
我闻言,心里一喜,陈祎升为左参将了,真好。
他总是矜贵玉立的,很难想象沙场上,他是如何的鲜衣怒马,驰风骋雨,勃然英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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