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春笋焖饭
四月二十六,京城喜气洋洋,逸郡王府接亲的花轿一路奏,喜色响天。
午间打烊休息,六人分坐一桌,玉府的喜糖散在桌面,江弥杉一人分了几颗后,拨开一层糖纸,将一颗橘色的晶糖放入口中,是酸甜味。
兰香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喜糖,又抬眼问:“姑娘,玉姑娘会欣悦吗?”
方万宜目光一凝,明白婚姻大事并非是依凭是否欣喜,嚼着的糖酸酸甜甜,但回想起前几日的情景,忽觉得苦了些。
江弥杉也答不上来,尤其是在玉欣怡将事情吐露之后,答案即便心知肚明,但谁敢说一句不好。
几日前,受欣怡邀约,去了京郊,白天学了骑马、射箭,到了夜里,欣怡说完被突然赐婚的事。
她与父兄在甘州几年,照先帝旨意,每年都可回京探望母亲与嫂嫂。
唯独今年回来,猝不及防地被赐婚。
她与赵穆在此之前,一面都未见过,甚至赐婚那日,是她第一回听过这个名字。
而后来了教导嬷嬷,教她学规矩,刁钻至极。
说到后面,玉欣怡哭得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不想学规矩,不想成亲,她不喜欢赵穆,她想回甘州……
种种浮现于眼前,除了可惜,江弥杉心里更多是无力。
江弥杉沉默地捏着糖纸,目中满是无奈交织在一起的复杂。
手中的糖纸被捏的皱皱巴巴,江弥杉才抬眼,唇角微微提起。
:“我但愿她往后能够欣悦。”
不知道说什么,除了祝愿,她无法回答当下甚至未来。
兰香轻叹一声,戳着桌上的喜糖,低声感慨:“也不知,往后能否再见到玉姑娘。”
江弥杉咔的一声咬碎了糖果,震得心池动荡,道道夹杂着无奈、惋惜的难言而喻的情绪就涌了上来。
有多少可能,江弥杉难以细估,但当下气氛太过消极,推动着思绪更多是往坏处想,就带动着情绪更悲观。
江弥杉轻拍一下桌子,:“好了,说不定,他们之后也能在相处中慢慢了解彼此,也成为一对佳偶呢。”
:“江记食肆的门永远敞开,她几时来,都不晚。”
就算不是这样,玉欣怡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在这个时代谈情,根本没有可谈性。
钱握在手里,比什么都好。
方万宜转头望着兰香:“正是呢,你也别操心了。”
兰香低低嗯了一声。
江弥杉见兰香兴致不高的模样,深吸一口气,不由将话说得残忍了些:“再者,那是郡王府,再是如何,都要比寻常人要过得好,玉姑娘心性豁达,也能活得一番天地。”
兰香错愕地望向江弥杉,听完,觉得她的确是在杞人忧天。
世子妃怎么也要比一个小丫鬟要过得好。
话是残忍无情,但足够让人清醒,江弥杉清楚兰香的遭遇,兰香会如此,大致也会是担心悲剧不断重演。
可,皇亲国戚与普通人家本就没有可比性,担忧与操心这些,影响心情,耗费心力,并且也没用。
江弥杉:“此事到此打住,得想想过几日做推出什么菜才好。”
江弥杉顺口叫过姜绮三人。
*
入夜,天色已不早,食肆只留下江弥杉。
外出查案的李定卓回京了,太阳落山前传来的消息,江弥杉又特意留了一份今日的推荐菜品春笋焖饭。
等了一会儿,食肆内最后一桌食客离开,身着墨蓝衣袍的李定卓才提着灯笼走进。
江弥杉坐在柜台,第一眼望去,下意识地觉得他消瘦了许多,脸颊两侧似乎都凹了进去,原本深邃地眼眶,在灯光都投射下,也显得更加内陷。
江弥杉起身走上去,还未说一个字,就被李定卓拉进宽厚怀里。
鼻息间,传入熟悉的烟火气,李定卓闭上眼,深吸几口气,紧紧圈抱着江弥杉的后背,想要将这份日思夜想的温暖留的更久些。
砰砰跳动的心声闯过胸膛,彼此交响,在阔别已久的静谧间,撞击耳声。
江弥杉任由李定卓抱着,微微一笑,阿西,吃怀住他的腰腹。
似乎真的消瘦了许多,下一秒,江弥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是不是又受伤了?
:“瘦了。”江弥杉微微转头,轻声道。
李定卓嗯地应了声,:“食难下咽,尽力了。”
江弥杉:“……”
:“那先放开我,我备了春笋焖饭,兴许要好了。”
李定卓放手,又随着江弥杉去厨间。
炉灶上的小砂锅已在滋滋响,沿着飘出勾动人心的咸香。
江弥杉等了片刻,才夹起锅,放至李定卓端着的餐盘之上。
盛一碗火腿鸡汤、腌豆角、卷心菜、拌豆芽、酱油青菜各盛一小碟,配成套餐。
:“今日生意不错,大多菜都售罄了,请你将就一回。”
江弥杉笑眼如月,对着上方垂落的温和目光,将菜品单一的原因解释。
听弥杉说的话,李定卓唇角微微扬起,:“无事。”
端着餐食坐下,李定卓揭开盖子,一天热气携香散开,露出里间掩藏的酱粽浓色。
江弥杉拿过木筷,坐在对面,从底往上,将菜蔬与米饭拌匀。
:“京中,今日有喜事?”李定卓注视着她。
江弥杉有些意外,李定卓怎么会在意到这个?
:“嗯。”
拌匀的米饭融着竹笋、腊肠、五花与翠绿的豌豆,油光晶晶亮闪,滋润着粒粒米饭。
李定卓拿起勺,却未动餐食,而是目光静静的,带着几分探问地望着江弥杉。
江弥杉更摸不着头脑,李定卓这幅神情,看上去应该有话要说,她收拢木筷,问:“怎么了?”
:“你何时,能给我确切的名分?”
话语很轻,甚至带有落寞,却一字一字的敲进耳。
这句话又一次从李定卓口中说出,江弥杉诧异于两者之间他是怎么联系上的。
她暂时还没有想结婚的心……
怎么他会比她更想啊!
但李定卓并不能轻易糊弄,江弥杉认真找个理由回答。
江弥杉清清嗓子,很是郑重:“待我把酒肆做大做稳,一定。”
话音刚落,李定卓已跟着问:“可真?”
江弥杉点头,又确认一道:“真。”
李定卓收到肯定的回复,才安心地盛起米饭入口。
咸香的口味,带着腊肠的咸、肉的鲜,组合成浓郁醇香,融在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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